“我知道一種法術，可以讓你的媽媽永遠留在你的身邊……”狌狌嘴角一咧，“不過她會變成永遠隻能受你控制的軀殼，她的靈魂仍然沒辦法回來……但是，隻要你控制得好，你的媽媽就會像任何家庭的一位普通母親那樣陪在你身邊。”

“怎麼樣？這樣你的願望就達成了！”

雲希還保持着磕頭的姿勢，額頭抵在粗糙的地面上，壓得發疼，頭腦一片混沌。她始終圓睜着的眼睛不斷留着眼淚，聞言慢慢擡起頭，聲音像羽毛一樣輕：“這樣……這樣真的可以了嗎？”

狌狌思考了一下，十分肯定的點點頭：“她會永遠待在你們的身邊哦！而且複活過後的她不會疼不會累，可以不用思考的幸福生活下去。”

烏南簡直想狠狠搖醒雲希——根據狌狌的描述，這分明就是傀儡術！對自己親愛的人使用這樣惡毒的法術，最後絕對會後悔的！傀儡沒有自己的意志，所有抱着複活他人想法而使用這個法術的人，最終都會發現，一切不過是依靠一具屍體來滿足自己願望的泡影而已，看着眼前“複活”的軀殼，不斷上瘾，又在虛假和現實間不斷徘徊，最後一定會瘋掉的。

狌狌滿懷惡意，它着重強調了可能存在的“幸福”，卻把這些可能壓垮一個人的毀滅性缺點一筆帶過。

爺爺還沒走，他聽得眉頭直皺，蹲下來扶起了雲希，小聲在她耳邊說了自己的想法，他猜測的這個法術的缺點和實際上的情況大差不差：“雲希，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沒有什麼事情是沒有代價的。做事之前千萬要想清楚。”

烏南大緻看出來了這倆姐妹的性格，程燕比較莽行動力強，擅長與人打交道；而雲希特别倔，認定的事情一條道走到黑，相比妹妹心思深沉許多——但是此刻也還是無法脫離孩子的局限和幼稚。

她此刻滿腦子都是怎麼讓媽媽複活，在她眼裡，神獸複活一個生命應當像毀滅生命一樣輕松，可惜她還沒有明白毀滅相比于創造是多麼的容易。

但是爺爺的一句話還是止住了她的進一步行動。

“雲希……”爺爺摸了摸她的頭，沒有解釋更多複雜的原因，“讓媽媽安息吧。媽媽活的很累了，讓她解脫吧……”

又有很多黑白色調的記憶碎片沖擊而來，逐漸淹沒烏南眼前的一切景象。心理援助機構回撥家裡座機的電話，在床頭櫃裡意外發現的藥片，遠遠眺望家裡老屋時聽到的女人的吼叫掙紮，許許多多的畫面閃過，在彩色的世界被徹底遮住之前，烏南看見雲希輕輕沖爺爺點了點頭，而狌狌瞬間露出感到無趣的失望表情。

彩色場景徹底被遮擋，上一次場景結束後的那個熟悉的空間又一次包裹住了烏南，他意識到後第一時間扭頭看向身邊的半透明的系統，開口焦急道：“你怎麼樣了？你怎麼越來越透明了？你的能量快耗盡了吧……你會消失嗎？”

系統抱着雙臂，看起來滿不在乎，就好像快要消失的人不是他一樣，很無所謂地回答道：“我的能量确實快耗盡了，我也不知道沒有能量後我究竟會變成什麼樣，正常來說是會消失的。怎麼啦？合作夥伴還會心疼我的啊？”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嘴硬欠揍，但是烏南有點笑不出來：“我已經對真相有了大緻猜測，你快停止回溯……”

“沒辦法，”系統攤了攤手，“得等照片裡蘊含的所有強烈情感都消耗完才能結束，不是我能随意控制的。”

他往前飄了飄，笑嘻嘻地看着烏南：“哎呦呦，我們神獸大人沒哭鼻子吧！準備好吧，下個場景就來了。”

又一次的，烏南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失重感襲擊了他，他又回到了彩色的場景中。

鼻子好酸啊，差點以為是自己的身體哭了呢。該死的系統，甚至不讓他把話說完……真該死！真該死！！他是神獸，活了幾千萬年都沒哭過，少來造謠他！

旁邊飄着的系統幾乎完全透明了，已經看不出具體的模樣，隻能看出來他靈魂模模糊糊的輪廓線。不難想象，再來一次場景，他就要徹底消失了。

眼眶一熱，有眼淚奪眶而出。烏南慶幸地想着，哭的是雲希，他隻是借用了這具身體而已。

烏南，或者說是雲希，開口了：“真的……真的謝謝你。因為你，我在這個社會裡重生了……我有太多第一次是和你一起的。第一次在帝都的飯店吃飯，第一次親手嘗試做甜品，第一次克服對社交的恐懼親手策劃舉辦了活動……太多太多都數不過來，是你一直陪伴在我的身邊，陪我度過一個個難關，一直支持着我，是我最好的合作夥伴……孤單的、滿是敵意的世界裡，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烏南恍惚間覺得雲希正說着他真正想說的話，他的靈魂劇烈地震顫着，飄在一旁的系統靈魂輪廓動了一下，似乎在回應什麼。

他吐了口氣，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坐在雲希對面的是個熟悉的男人，齊音。他們看起來坐在大學的教室中。大學就在一起，之後步入婚姻，看起來感情不錯。

齊音看起來是個比較腼腆的男孩，一直不好意思地低着頭，耳根全都紅了，突然被雲希這表白一樣的直球擊中，愣了好一會兒，半天才吞吞吐吐說道：“謝謝你這麼信任我……你說的好嚴肅呀……其實我也沒做什麼特别的事情。”

他悄悄擡頭，結果看到了雲希臉上的淚珠，愣住了：“……你、你哭啦……”手忙腳亂地掏出紙巾想要幫雲希擦去，但又害怕這樣的行為對異性來說太過冒昧，手懸在半空，遲疑着不知道該不該進一步行動。

雲希不哭了，她半低着頭露出一個笑容，嘴角上揚，側着臉，眨巴眨巴眼看着面前的男生，沒了剛剛脆弱的模樣，是一種看起來很有攻擊性的美。她主動将臉湊到紙巾上：“謝謝你~我們音音就是體貼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