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機械的笑容消失不見，女教師握住教鞭，突然邁步，走下講台，高跟鞋哒的一聲落地，重重砸在周淮心頭，她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看着周淮的眼神狠厲陰寒，如同注視着一攤死物爛肉。

感受到女教師不受控的暴怒情緒，黑闆上的字迹震動着淌下鮮紅痕迹，女性尖銳凄厲的嘯叫聲驟然響起，像是銳利的紡錘，狠狠鑿進周淮腦中，登時讓他迷糊得險些暈過去。

“可是李雯同學經常和我說起你呢，”腳步聲緩緩靠近，“你想聽嗎？”

掉線的手機在這一刻發出開機的悅耳音效，周淮被這聲拉回神，平生第一次覺得手機開機的一瞬間如此美妙。

看也不看近在眼前的女教師，周淮手速飛快，飛速點開最近通話，按下最上方挂斷過兩次的鮮紅号碼，回撥過去。

在電話鈴聲響起的前一秒挂斷，然後切到通訊軟件，給劉語涵和衛衡各發了一個定位，外加一條簡潔的消息：【速來。】

做完這一切，女教師剛好走到他面前。

周淮還笑得出來，絲毫不見恐懼：“老師，您終于打算教我題了嗎？”

女教師：“……”

到底誰是鬼。

沒有得到預想之中被吓的痛哭流涕求饒哭喊的獵物，反而見到了一張竭力想要撕碎的燦爛笑臉，這一切讓她倍感煩躁，耳畔女孩嗚嗚的哭泣聲隐隐約約，她越發覺着眼前的少年刺眼的很。

女教師久久沒有動作，周淮掃過她血肉模糊的長裙，視線輕飄飄落在門邊，大門緊鎖，前面還有個怪物老師擋道。

心裡盤算着該如何脫身，周淮摸索着口袋裡的名牌，反複用指尖摩挲上面的字迹。

這是他糾結時的小動作。

深吸一口氣，周淮定定看着女教師，不放過她面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淡聲問：“老師，您認識蘇童嗎？”

下意識的害怕一閃而逝，被周淮敏銳捕捉。

害怕？

什麼情況？

蘇童變鬼之後性情大變壓榨他鬼？

推測很快被推翻。

害怕過後，是不加掩飾的暴怒，像是被侵入安全區的母貓，兇猛龇牙喝退侵入者的同時，帶着一絲袒護。

她想保護蘇童。

周淮明白過來，之前的情緒不是害怕，是擔憂。

她擔憂蘇童的安全，害怕她受到傷害。

想要保護的學生的姓名從獵殺對象的口中吐出，女教師呼吸急促，眼中血絲爆裂，面孔猙獰，小心呵護的珍寶再度被污濁不堪的存在玷污，她怒視周淮，殺意如有實質。

“怎麼了老師？”

好似沒察覺老師的異常，周淮偏頭，伸手指指黑闆，善意提醒：“老師，您不是要教我做題嗎？”

語氣低落，像是苦悶極了：“題目花了，老師，這可怎麼辦呐……”

鬼魂思維遲緩，不比活人，但就算是再愚鈍蒙昧的腦子，此刻也明白過來周淮在戲耍自己，女教師口中發出一聲尖嘯，五指成爪抓向周淮。

下爪淩厲，周淮躲閃不及，校服被撕裂，衣服頃刻碎成破布，勉強挂在身上，蘇童的桌子更慘，四分五裂。

周淮神色凝重。

這一下要是抓實了，他就死透了。

死無全屍的那種。

氣還沒喘勻，下一道攻擊伴随凜凜風嘯撲至眼前，周淮狼狽逃竄，幾番下來身上多了數道血痕。

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他沒瞎跑，步步奔着門邊去，眼看就要摸到門把手，女老師反應迅捷，一爪抓去，逼的周淮不得不收回手，再晚半步手指頭都要被削下來。

身後利爪以一種非自然的扭曲姿态彎曲襲來，周淮側身一躲，五隻尖指甲紮穿門闆，留下駭人的深坑，黑洞洞的。

紮了個對穿。

周淮頭皮發麻，避無可避，女教師利爪一刺，他條件反射擡起手，慌亂之下扔出緊握手中的手機去擋。

利爪洞穿手機，摩擦之下散發出難聞的焦糊氣味。

女教師手上串着破爛手機，一怔，短短不到一秒的時間，卻是周淮唯一的生門，他沒敢猶豫，伸手去拉門把手，女教師向下爪擊，他不閃不避，竟是冒着手臂廢掉的風險也要拉開這扇門。

指尖觸及冰涼的金屬，周淮一鼓作氣，無視女教師即将落下的攻擊，正要拉開門，吱呀一聲，門從外側打開了。

夜風順着大開的門流淌進來，教室内的燈光、緊追不舍的女教師像是一陣泡影，被這風吹的無影無蹤。

女教師臨走時的不甘視線仍黏在頸後，周淮尚未反應過來，劈頭蓋臉一頓罵：“大晚上的不回寝室睡覺，跑到這來搞什麼探險，很能耐是吧！啊？！你們是哪個班的學生！班主任是誰！明天上午給我來教務處一趟聽到沒！！”

身材略微發福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外，指着周淮的腦袋就是一陣輸出，他身後，劉語涵和衛衡垂着腦袋乖巧跟着，活像兩隻鹌鹑。

察覺到周淮的視線，劉語涵匆忙擡頭，做了個口型：【教導主任】

悠悠收回視線，周淮在教導主任一連串“以後還敢不敢”的逼問下，面無表情道：“我錯了主任。”

“知道就好！”

教導主任冷哼一聲，甩手就走：“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回寝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