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辦公室的門沒鎖,周淮順利打開門,反手帶上,背靠門闆,終于脫離高度緊張的狀态,他劫後餘生,壓抑着聲音,急促喘了幾口氣,然後直起身,往衛生間走。
渾身疼得像是要散架,失血過多令他眼前一陣發黑,周淮面無表情走進走廊盡頭的衛生間,這個點是上課時間,外面空無一人,衛生間裡靜悄悄的。
周淮在鏡子前站定,鏡中的少年滿身狼狽,灰頭土臉。
打開水龍頭,掬了一捧水,周淮避開雙手的傷口,仔細擦幹淨耳邊的血漬,小心翼翼将自己清理整潔。
兩隻手上的傷口都不淺,一邊被怪物暴力摳弄撕裂,血到現在都沒止住,一邊雖說沒再流血,但因為名牌上奇怪的血,焦糊一片,皮肉下方隐隐的灼燒感揮之不去。
他需要藥物。
周淮看着鏡中的少年,胸前血色名牌端端正正寫着“高三A班蘇童”,名牌上不知緣由流個不停的血液不知不覺止住了,這讓他松了口氣。
名牌佩戴在左胸,他可不想胸口被燒個大洞。
衛生間裡配備洗臉巾,沒有更好的包紮材料,周淮抽出兩張面巾紙,草草裹住雙手的傷口,轉身離開衛生間。
印象裡樓梯口好像有樓層平面圖,周淮迫切需要找到醫務室,他快步穿過走廊,在樓梯口停下,看見眼前熟悉的高大鐵栅門,整個人瞬間僵硬。
他不會認錯,這是鬼樓的栅門,“周淮”所在的教學樓不應該有這扇門。
周淮表情難看。
難怪恢複原狀的羅老師會繼續稱呼他為蘇童——他居然來到了鬼樓!
鬼樓與育翡中學現今使用的教學樓構造極為相似,這也是周淮方才一路沒有察覺的原因,唯一的不同,就是樓梯口的布局,鬼樓的樓梯口從上到下全用鐵栅門封鎖。
這道栅門看上去銀光閃閃,沒有絲毫鏽迹,附近班級裡傳來隐隐約約的讀書聲。
周淮确實回到了鬼樓,但并不是當前時間線的鬼樓,而是過去的鬼樓。
這個發現讓他松了口氣。
如今的鬼樓内部應該還算安全。
小心拉開栅門,周淮鑽進樓梯口,看見牆上挂着一幅平面圖,标注着整棟樓的各項信息。
醫務室在一樓。
或許是習慣了鬼氣森森的鬼樓,還未習慣安全無害的環境,周淮提心吊膽走了一路,分明是白天,卻生怕有什麼東西冒出來,好在無事發生,他安全抵達醫務室。
醫務室裡沒人,值班的校醫不知去了哪,一塵不染的小房間裡空無一人,大大小小的藥品堆滿貨架。
周淮走到桌前,随手翻閱桌上的病例,說是病例并不準确,校内的醫務室往往沒那麼正規,也就能看些小病給意外受傷的同學包紮包紮傷口,桌上厚厚一摞病例,說是病例,更像是用以記錄出入醫務室學生名單的名冊。
翻了幾頁,周淮并不意外地看到了蘇童的名字,她幾乎每周都要出入幾次醫務室,但給出的理由卻很蹩腳,不是頭疼就是胃痛。
周淮猜測,蘇童進入醫務室不是為了看病,而是為了躲避那些霸淩。
這兩周,她進入醫務室的頻率直線上升,看得出她的處境變得更糟了。
合上名冊,周淮往裡走去。
值班校醫的辦公桌後,是一扇潔白的屏風,内裡放置一張小床,床邊的小桌子上擺着放滿藥品的托盤,裡面裝着些包紮用的物品,恰好是周淮需要的。
周淮在床邊坐下,他其實不太懂該怎麼包紮傷口,想包住傷口也僅僅是為了方便後續行動,于是面對那些瓶瓶罐罐,他意外地犯了難。
遲疑着拿起一瓶,周淮逐字逐句查看瓶身上的字迹,這是一瓶生理鹽水。
他記得這個可以清潔傷口,福利院的小孩子摔倒的時候,他看院長叔叔用過這個,給那孩子處理傷口。
費力打開瓶蓋,周淮拿了一根新的棉簽,沾取一點,拆開胡亂包裹的洗臉巾,輕手輕腳往手心擦拭,他兩手都有傷,動作笨拙不得要領,倉促間打翻了桌上開蓋的生理鹽水。
玻璃瓶碎裂發出一聲巨大聲響,在略顯空曠的醫務室内格外明顯。
“你沒事吧?!”
醫務室的大門哐當一聲推開,少女慌亂的聲音響起,伴随着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周淮怔然擡頭,對上唇釘少女關切的眼神。
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假釘子,少女面龐清秀,那顆小小的唇釘墜在嘴邊,明晃晃的。
是劉語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