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間器材室面積不大,堆滿各種器材用具,牆面光滑平整,怎麼看都不像是會有暗門的樣子。
雙眼逐漸适應黑暗的環境,周淮總算能勉強能看清事物的輪廓,借着門縫透進來的光亮,将小小的器材室上上下下翻了個遍,沒有發現除了大門外的第二個出口,最後遺憾得出結論,要想出去,他隻能等着外面來人。
隻求能有人發現他不見了,專門尋找——雖然那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是了。
門縫處的微弱光源忽然熄滅,周淮盤膝坐在門前,屋外靜悄悄的,聽不見一絲聲響。
天黑了。
無從分辨自己在器材室裡待了多久,可時間的流速似乎有些快得不正常,周淮進入器材室時天光大亮,不過翻了一圈器材室,天色就徹底黑沉,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所有的聲音都被隔絕在外,耳畔一片寂靜,本該響起的上課鈴聲消失無蹤,靜得一片死寂,仿佛整個學校裡荒無人煙,隻剩下周淮一人。
絕對的安靜之下,門外忽然響起的不輕不重的腳步聲顯得尤為突兀。
那聲音由遠及近,不緊不慢靠近器材室,皮鞋踏地的脆響清晰可聞。
腳步聲近在咫尺,周淮下意識直起身,屏住呼吸,一道白芒從外掃過,稍縱即逝,驟然亮起的光芒晃得周淮眼前一暈。
是強光手電筒。
心裡隐約猜到門外那人的身份,周淮站起身,行動間有意撞到旁邊裝滿籃球的鐵質球筐,發出一陣不大不小的聲響。
下一刻,外面的人中氣十足,厲聲詢問:“是誰在裡面?!”
接着是叮叮當當的鑰匙碰撞聲,門鎖在他的擺弄下咔哒作響。
緊閉的門猛然打開,身材發福有些眼熟的中年男人出現在眼前,是教導主任。
看到周淮雙手裹着滲血紗布、灰頭土臉的狼狽模樣,男人皺着眉,語氣嚴厲地訓斥:“這麼晚了還不回去,一個人偷偷摸摸在器材室裡想幹什麼!”
他顯然認識蘇童:“平時老往醫務室跑就算了,小姑娘家家的身體不好就别到處亂跑,被關在器材室裡很好玩嗎?今天晚上要是沒遇到老師值班,你是不是還要在器材室過夜啊?!”
周淮清清嗓子,可憐兮兮道:“……老師,我不是故意的。”
說着,他垂下眼睫,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
“……”
能做到這個位置的老師都是人精,見周淮這副模樣,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即意識到周淮是被人故意關進來的。
親眼撞見霸淩現場,教導主任臉色難看,闆着臉說:“明天早上來我辦公室一趟。”
像是知道自己語氣硬邦邦,他頓了頓,生硬道:“發生了什麼照實說,老師不會偏向包庇任何人。”
“嗯,”周淮柔柔弱弱地應,“謝謝老師。”
“你是住讀生還是走讀生?時間不早了,趕緊回去,别讓父母擔心,“教導主任語重心長囑咐,“你們這個年紀,和同學鬧點矛盾是正常的,别太放在心上,有什麼事就告訴老師,老師會為你主持公道的。”
周淮當然不知道蘇童是否住讀,忽略教導主任的問題,沒說話。
後面長段的話他左耳進右耳出,完全沒放在心上,老師的幹涉要是有用,蘇童就不會化身厲鬼了。
蘇童這類成績好性格好的乖乖好學生,向來是老師們的心頭好,班上的老師們不可能沒有注意到蘇童的異狀,頻繁出入醫務室、孤僻獨來獨往、封閉自我。
他們不可能沒有發現,隻不過都默契地選擇了視而不見,頂多口頭教訓幾句,鬼樓廢棄A班教室裡,蘇童桌面上淩亂刺目的污言穢語,可不像是幹涉過的後果。
如果蘇童的老師們真的關心過她,蘇童書桌上的、課本扉頁的那些污濁文字,又該如何解釋?
或許蘇童一開始也曾期待過有誰能幫幫她,帶她走出泥沼,期待自己能夠回歸正常的校園生活,不需要面對日複一日的辱罵欺淩,不用低聲下氣地忍耐,可惜現實灰暗殘酷,昔日對她寄予厚望的師長對她的痛苦視而不見,曾經抄她作業的同學冷眼旁觀,任由她墜入深淵。
蘇童在泥沼中苦苦掙紮,孤立無援。
“你放心,”教導主任拍拍周淮的肩,“不用害怕,老師一定會幫你的。”
周淮避輕就重:“謝謝您。”
心知所謂的讨回公道非但沒用不說,還會激起莊明他們的報複。
教導主任還要值班,随口囑咐周淮快些回去休息,便轉身往遠處教學樓走了,看方向,去的是言柳樓。
原地等了片刻,直到看不見教導主任的身影,周淮才動身跟了過去。
他心中有些猜測,需要驗證。
現實中的鬼樓他無法貿然踏足,而這段過去裡的鬼樓沒有鬼怪的侵蝕,仍處于可探索的安全時期,周淮正愁着如何避免願望視線平安出入鬼樓,如今的情況,倒是完美解決了李雯那個願望帶來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