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面容出現在衛衡眼裡,少女臉色蒼白,視線仿佛穿透衛衡的眼睛,直直向周淮投射而來。
周淮連忙後退半步。
看來教室是進不去了。
手腕上的手環亮起不祥的猩紅,伴随着滴滴滴的聲響,閃爍不停。
無需周淮主動操作,一行血淋淋的大字彈出,顯現在半空中,不懷好意:
【入學考試即将結束,請同學們盡快完成試題,超時者後果自負。】
【入學考試……】
說起來,考試開始前的注意事項裡,的确有關于時間的要求。但從進入考試開始,這條規則就被惡意地掩蓋了。
【考試時間結束後禁止繼續答題。】
【規定時間内未完成考試者後果自負。】
但從進入考試開始,這些規則就被惡意地掩蓋了。
所有關于時間的因素都被抹去,無論是系統還是考試界面,都對考試時間這一條隻字未提,這一舉動赤裸裸暴露出來自學校的惡意。
整場考試,系統都在刻意引導考生忽略那些來自考試之外的,早就制定好的規則,好讓他們不知不覺踏入後果不明的未知陷阱。
比如,刻意不被提起的限時。
如果不是這道突然響起的提示音,恐怕周淮也會徹底忘記考試限時這一規則的存在。
這道突如其來的提示音當然不是出自學校與系統的憐憫之心,這些不懷好意的東西不會有那種東西。
它們真正想看到的,不過是考生們在得知時間所剩無幾時,慌亂、崩潰、因恐懼而涕淚橫流的滑稽模樣罷了。
還真是……十足的惡趣味。
試問,如果一開始就認定這場考試永無盡頭,完成試題就能安全離開,那些考生會怎麼做?
他們可能會做許多事,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們絕不會主動涉險,隻求快速通關,畢竟在他們的認知裡,這場所謂的入學考核溫和極了,隻需要完成一道簡簡單單的試題,就能獲得實現願望的入場券,天底下簡直沒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了。
周淮不敢想象,要是自己沒有主動探查線索,将考試推進到現在的地步,接下來會面臨什麼。
毫無疑問,是更為可怕的前路。
在極度的恐懼之下,眼睜睜看着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卻無能為力。
留給他的時間隻有十分鐘。
無暇去想考試中的限時究竟是多長時間,周淮隻能放棄一開始計劃的完成賭約,直接完成那道閱讀理解。
畢竟與陳樹的賭約隻是附加題,周淮有把握,那道題和評判入學考試是否通過無關,想要通過考試,關鍵在于劉語涵。
何況眼下的情況他就算想争取完成附加題,也做不到,一是時間不夠,二是有人堵路,想要快速解決衛衡這個麻煩,很難。
周淮收回視線,不再看衛衡眼中的少女,随着注視時間的推移,身體裡的寒意似乎又開始蠢蠢欲動。
那道身影仿佛有種魔力,緊緊黏住周淮的視線,周淮用了極大的自制力,才将視線成功移開。
他稍稍喘息着平複急促的心跳,手心一片汗濕。
半空中的字迹沒有消散,在那行字的下方,一行清晰的數字正緩慢跳動着。
倒計時。
【06:17:44】
時間不多了。
此前周淮一直在想,劉語涵表現出的那兩次害怕,究竟是因為什麼,而在剛才,周淮親眼目睹了對方的第三次恐懼。
這一次,周淮隐約抓到了什麼線索,可那絲靈感像隻遊魚般滑不溜秋,周淮抓不住。
但現在,周淮看着飛速下降的數字,微笑起來。
他好像知道為什麼了。
少女與黑蛇維持着微妙的平衡,周淮提高聲調,不緊不慢:“我知道你在怕什麼了。”
話落,劉語涵猛然轉過頭,眼中爆發出不加掩飾的殺意。
“你害怕蘇童的死亡,”周淮一字一句,“你害怕她再一次,死在你面前,而你無能為力。”
少女瞳孔一震,接着,成串的眼淚從她空洞的雙眼中滾落,越流越多,仿佛沒有盡頭,而她哆嗦着垂下頭,面上是深深的自責。
沒有束手旁觀嗎?
不,其實她有的。
記憶裡那一晚寒冷徹骨,她親眼看着最好的朋友從高樓墜落,如同斷了線的風筝,而她無能為力,無力回天。
劉語涵總會想,如果她那天快一點、再快一點,早點意識到不對勁,早點回到那棟教學樓,一切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隻可惜,這個問題的答案她永遠不會知道了。
但她以另一種方式實現了自己的諾言。
化身伥鬼,供她驅使,哪怕萬劫不複,永堕地獄。
檢測到周淮的答案,許久不曾響起的系統音叮咚一聲,在周淮腦海中宣告,明明是機械的電子音,周淮卻能感覺到它的不情願。
那聲音死氣沉沉毫無活力,甚至有幾分咬牙切齒,說着與語調完全不符的祝福語。
【恭喜周淮同學,順利通過入學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