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又轉回傅黎。
整合所有信息,沈瀾川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淳一宮主極度厭惡人族修士。可每當她痛罵仙門時,話裡話外卻都将傅師妹下意識摘了出來。”
荼熙同沈瀾川對視一眼,心中愈發确信自己的推測:“所以,傅黎師妹不是人族。”
“再猜得大膽一點,她便是南廷的王女,南廷未來的掌權人。”
雪域之人擅長符咒之術,是以傅黎未曾修煉便在此方面天資過人;
南廷神鹿王族,天生便可勘破迷障,且心性堅定,所以偏偏是傅黎能以咒為醫,造出鎮醒神魂的警悸咒;
十年前天麓山崩,淳一宮主作為少東家去巡視天麓山上的大片靈植田,卻在雪域失蹤了半年時間,這才有了兩人情誼深厚的機緣;
因為前任南廷王夫婦早早仙逝,隻留下年幼的王儲,傅黎這才懷璧其罪,有了被陷害一事;
如此,便一切都說得通了。
*
淳一牽着一串人回來的時候,天光已然大亮。
荼熙與沈瀾川聽見動靜出門去看,便見偌大的議事堂此刻亂中有序,擠滿了人。
這邊一隊妖娥端着傷藥、紗布、匕首、清水往裡進;那邊一隊護衛執着刀劍、長槍、護盾往外出。
地上還整齊扔着五花大綁的七男四女,紫衣人便赫然在列。
淳一在堂後廂房處理傷勢,荼熙與沈瀾川不方便進,便繞着地上幾人打轉。
昨夜他們已經審問過張曜與無思,縱使有了準備,得到的結果卻還是超出了兩人的預期。
也正是因為出乎意料的事情太多,此時再看到被揍成豬頭的南廷世子,兩人心中甚至泛不起一絲波瀾。
醫師很快提着藥箱出來,淳一緊随其後,看到苻景忍不住又啪啪啪賞了他幾個清脆的大逼鬥。
地上跪着的人聽見皆懼怕地縮了縮脖子。
火氣好大。
荼熙看淳一宮主一眼,又飛速移開目光。
胳膊肘擠擠沈瀾川,示意他如此重要的時刻更該師兄講話。
沈瀾川艱難地揚起笑臉,話到嘴邊還未開口,便被淳一堵了回去:“若是要臨陣脫逃,便不必說了。”
她的左臂上纏着厚厚幾層紗布,震懾力卻不減分毫:“輔心草裡我摻了其他的蠱,解藥隻有棠梨宮有。”
“你們要是走了,就等着給那人收屍吧。”
荼熙聞言臉色驟冷,示意沈瀾川向三長老傳訊:“宮主是懂做生意的,誠信是商人的本金,您不會不知道。”
淳一不以為意:“我淳一從來隻在君子面前講誠信,不在小人面前講情義。”
荼熙:“宮主何以認定我們便是小人?”
淳一:“師妹有難,你們這做師兄師姐的便要丢手不管,怎麼不是小人?”
“師妹的事,我們一直在管;南廷的事,我們卻不能沾。”
“蒼嶽宗小門小派,擔不起主宰南廷承續的重任。”荼熙語氣誠懇:“還請宮主體諒。”
可淳一如果真的好說話,便不會讓棠梨宮常年頂着一個難纏的名号:
“雪域向來同修界親近,那裡的小妖也算得上半個人族子民。”
“怎麼元始天尊隻教了你們如何收雪域的好處,沒教你們怎麼為民奉獻嗎?”
沈瀾川聽着隻覺有理說不清,忍不住為師妹幫腔:“宮主,蒼嶽的帳都是我在管。”
“傅師妹上山以來這些年,門中從未收取過她任何的束脩……”
荼熙屈指抵住眉心輕揉,暗歎自己越活越回去了,居然真被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激起了火氣:
“何況萬事不能隻論情誼。”
“如果我亦有血海深仇要報。”
“難不成,到那時我也能拉着傅黎師妹,一同去走這條血路嗎?”
此言一出,淳一頓時停下争吵,安靜下來。
荼熙笑了笑,接着道:“看,宮主不也不贊同嗎?”
沈瀾川凝望着她不言。
剛剛在一瞬間,他居然覺得,師妹說的是心裡話。
荼熙取出傳訊符玉,繼續道:“與其我們站在自己的角度各執所見,不如來問一問當事人傅黎師妹,對此事如何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