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睛憋着星點淚意,好像即刻就能落下來。
讓他亂了方寸,束手無策。
餘與一頓,繃着颌冷硬道:“不是,是自愛。”
殊不知,這個詞比前一個還傷人。
林遠岚就這麼不争氣地哭了,眼淚怎麼也止不住,覺得丢人又難過。
明明她長這麼大,做過所有出格的事,都跟餘與脫不開幹系。
原來那些心甘情願,終究是一廂情願,反被他看輕。
林遠岚濃密的睫毛上挂了淚珠,盈盈的,欲垂不垂。
餘與抿唇,心中生出一種荒唐的,想要擡手替她揩去眼淚的沖動,最終被理性克制住,隻抽了幾張紙巾遞過去。剛說出那樣的話,他若再替她拭淚,才是可笑至極。
林遠岚沒接紙巾,别開了臉。她帶哭腔說話,聲音是顫的,斷斷續續道:“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等出了這扇房間門,我就不會再來找你了,會把你當做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她鼻腔裡那股酸勁好像順着血液湧到了腦子裡,無法思考。
脫口而出的這些話,完全是出于賭氣,其實心裡并不舍得。畢竟這麼多年的喜歡,哪能說丢就丢。
可餘與當了真,紙巾在他掌心中被揉成一團,他再沒有話,隻答:“好。”
一頓早餐吃得索然無味,無論是解酒的蜂蜜水還是桌上那枚遺落的耳夾,都沒再被動過。既然都是陌生人了,林遠岚和餘與無話可說,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乘電梯下樓退房。
電梯轎廂從十八層高緩緩往下,幾分鐘的時間格外冗長。
餘與盯着顯示面闆上那跳動的數字,突然問了句:“我送你回學校?”
“……”林遠岚強忍着,沒有回答,讓這句話落到了地上。
可轎廂内并不隻有他們倆,前面站着的男人往後看了眼,誤以為是情侶在鬧别扭。
餘與等了一會兒,又說:“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林遠岚還是沒回答。
電梯門打開,一聲嗤笑傳進兩人耳朵裡。
那個男人再次回頭,表情古怪地看看餘與,眼神夾雜同情和奚落,很容易被解讀出來:和女朋友來酒店睡一晚,還睡的感情破裂了,怎麼看也是因為男的不行吧?
餘與冷淡地睨了他一眼,沒搭理。
這家酒店是全國連鎖,前台隻要了餘與的身份證号,房費直接從他卡上劃錢。因為是VIP客戶,還貼心地送了林遠岚一枝玫瑰花,顯然也把兩人當成了情侶,送客語說的是“祝二位生活甜蜜,下次再來”。
林遠岚接下那枝玫瑰,見餘與沒反應,就也沒做解釋。
等一走出酒店大門,她問:“房費多少錢?”
餘與說:“不用了。”
林遠岚堅持道:“我們AA。”
餘與随口報出個數。
手機屏幕裡呈的是收款碼,林遠岚更氣了,悶悶地掃了碼轉錢過去,然後扭頭就走,沒走出兩步,當着餘與的面,她遷怒地将那支玫瑰花丢進拉進垃圾桶裡,沒有轉頭去看他是何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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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往前推,天氣逐漸轉涼,銀杏樹葉顯出枯敗痕迹,鋪出一地金黃。
舞院論壇裡的帖子,跟天氣同步,熱度一天天的降下去不少。
林遠岚也希望自己的情緒能淡一點,可某天晚上,她失眠時,莫名其妙就去查了那家五星酒店的價格,才知道那一晚的房費遠不止餘與報出的數字。
夜太靜了,情緒發酵起來便沒完沒了:他什麼意思?擔心她一個學生沒錢?好笑,雖然沒到買輛邁巴赫的程度,但就算連着住一個月那家酒店,她也完全不差錢。
林遠岚更加睡不着了,想到陽台吹吹風。
沒想到尹珊珊也一樣沒睡,正捧着個手機傻樂,樂完就問她:“喃喃,你國慶假期還回家不?不回去的話,跟我一起出去玩好不好?你看你最近整天悶悶不樂的,也該去散散心了。”
林遠岚國慶是沒有回去的打算,她的心情不好都寫在臉上,怕父母看出來擔心,正好也沒買到機票。可上次她剛提了句國慶不回陵安,父母便主動提出要來平京陪她,但如果是和室友約好了出去玩,倒也不用想其他借口搪塞。
“去哪兒?”
“這家民宿我多訂了個房間,咱們一起去。”
說來也巧,民宿叫“山風”,組起來正好是個“岚”字,林遠岚覺得親切,就滑動照片多看了幾眼。
平台上放出來的照片和網上那種靠濾鏡營銷的民宿不太一樣,原生态風格的三層小木屋,秋千椅上窩幾隻懶洋洋的貓咪在曬太陽,周圍有大片竹林,綠得讓人覺得眼睛都舒服不少,看起來閑适而清新。
林遠岚有點兒向往,翹起唇角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