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岚正要啟唇，卻有一道聲音透過電流率先響起。手機屏幕雖然暗着，但仍處于通話狀态，對面那人一字一頓，更為清晰地喊出她名字。

“林遠岚。”

有一瞬間，這道聲音将她拉回了那個風雨晦暝的夜晚，傘底下露出餘與清隽卻帶着冷意的臉。即便過去這麼久，所有細節都還是記憶猶新，包括不偏不倚擦着他左眼尾淚痣滑過的那滴水珠。

駱望摁下的并不是挂斷，而是免提，他将手機屏幕再次點亮，呈到林遠岚面前，生怕她聽不出這聲音是誰似的，偏要她再看看備注。

林遠岚還沒緩沖過來，又聽那邊重複一遍：“林遠岚？”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也分不太清心底的感受是心悸還是心動，沒再聽下一句，擡起手指就摁下那個紅色的挂斷鍵。

駱望看的目瞪口呆：“你不是要追餘與嗎，挂他電話做什麼？欲擒故縱？”

“不是，我手滑了。”其實林遠岚有點心虛，但沒好意思說出來。

萬一餘與疑心她和駱望為什麼會在一起，她還沒想好要怎麼解釋。

駱望半信半疑，但沒追問：“我去幫餘與接個人，你去不去？”

林遠岚問：“接誰？”

“一個漂亮妹妹。”

林遠岚抿抿唇，心裡有點低落。

駱望不好意思再逗她，笑了聲說：“他親妹。”

林遠岚沒有去的理由，于是搖搖頭拒絕了。

-

夜色漸濃，涼風一陣陣地吹拂。街道冷清，許多商鋪都關了門，有幾處照明不足的路段，在樹影掩映下黑黢黢的，能見度很低。

駱望開着車，給餘與撥了個電話：“你妹我給送回學校了啊。”

餘與輕嗯一聲，表示知道了。

“哦。”駱望加重音量，難得話少，“那沒事挂了。”

餘與沒有應這句。

駱望有點嘚瑟，他在心裡默數了三個數，數到三時，餘與果然又開了口，冷淡地問：“另一個呢？”

駱望憋着笑裝傻：“什麼另一個？”

餘與沒有提名字，隻用模棱兩可的第三人稱來指代：“她還在雲端？”

仗着對面看不見，駱望忍不住豎了個中指，嘴上卻老實說：“我讓她早點回去注意安全，但她說還想再坐一會兒。”

“她有喝酒嗎？”餘與問題很多。

“我在的時候是沒喝上，但如果她還呆在雲端，可能就喝了吧。我說你要擔心，自己過去看一眼呗，反正我現在得回家裡那邊去，老爺子電話都打好幾個了。”駱望想到什麼，有點同情地問，“你不會還在公司吧？”

“忙完了。”

話音落下，餘與那邊傳來車子的解鎖聲，想來是剛出公司。自己的公司還能忙到晚上十一點，連妹妹都沒時間去接，駱望這種不操心家業的富二代完全不理解，隻能尊重。

“你現在終于要回家了是吧？”

餘與說：“不是。”

“哦——”駱望反應過來，瞎起哄問，“那你是要去雲端啊？啧啧啧。”

餘與沒有向他報備的必要，直接就挂了電話。

駱望無語，也不管沒人能聽見，不爽地吐槽：“她挂你電話，你挂我電話，合着我是你們play的一環呗。”

今天是十月最後一天，還有一個小時，就是十一月了。

時序更疊，平京有條不紊地正式邁入深秋，夜晚更深露重。

林遠岚還沒離開雲端，她正坐在庭院中的秋千椅上發呆，抱住雙臂吹着冷風，心事仿佛比夜露更加深重。

她在想駱望說的話——

餘與如果不喜歡她，再怎麼追也沒用。

秋千椅旁是路燈，投射下清冷的光束，雖然驅散了黑暗，卻帶不來溫暖。

直到又一層陰影覆來，餘光陷暗，有雙修長的手遞來外套，頭頂随之落下不溫不冷的聲音：“這麼晚了，還不回學校？”

林遠岚一顆心先下沉後雀躍，形成不規則軌迹。她擡頭，把餘與的模樣映進眼眸裡，有點委屈地說：“太晚了，錯過門禁了。”

所以幹脆在雲端多呆一會兒。

此刻碰見他，她覺得這是今晚最正确的決定。

餘與拿着外套的手往前遞了點，想讓隻穿了一件薄衫的林遠岚披上，可她看見他也隻是穿了一件襯衫，想也沒想就拒絕：“我不冷。”

下一秒，餘與突然伏低身子，湊近了些，盯住她眼眸。

林遠岚不由得屏住呼吸，眼神無措安放，這個距離，近到能看清他睫毛和左眼尾那顆淚痣，非常好看。

“我真的……不冷……”

一句話被林遠岚說的斷斷續續。

餘與輕笑，擡手輕刮了一下林遠岚鼻尖，皮膚相觸，溫熱傳來。他有點兒寵溺又有點溫柔地說：“鼻尖都凍紅了，鼻子也想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