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呼出的氣化作薄薄一層白霧,平京的冬天也來了。
歲末年終,适合收尾與結束,總是繞不開“忙”這個字眼。
林遠岚很忙,來年開春有個國際芭蕾比賽,作為學院遴選出的為數不多的參賽者之一,她總在天還蒙蒙亮的清晨就去學校練基本功,晚上又得等深夜了才能回家,每天都泡在高強度的訓練裡。
而她和餘與的見面周期往往就是一束茉莉的花期,每當玻璃瓶中養的茉莉快枯萎時,餘與總是記得帶一束茉莉來找她,長則半月,短則一周。
在那個小公寓裡,兩人可以肆無忌憚地擁抱、接吻,好多好多次,但也隻到此為止。
餘與很恪守地愛護着她。
有次林遠岚坐在他腿上,在親吻時隐約察覺到什麼,還沒細究,下一秒他已克制地起身,去陽台點完一支煙才回來,把發懵的她攬進懷裡,低聲道歉,懷抱中捎帶冬季夜風的寒意。
“你不用道歉,這不是很正常嗎?”
餘與聽完笑了,捧起林遠岚的臉,似乎想再吻她一遍。可呼吸湊近的那一刹卻又停住,改為用手掌輕輕壓向她腦袋,好讓她恰如其分地貼近。
“也許因為面對的是你。”他喉結上下滾動,些許意味不明地說。
十二月底,聖誕和跨年接踵而至,溫度再低也抵不住濃重的節日氛圍随冷空氣一同四溢。
林遠岚對過節沒什麼特别大的情緒,那簡直是昏天黑地的一個月,期末周加上練舞加訓,她累得連吃飯時都想抓緊時間打個盹,哪裡還記得起什麼節日。
跨年夜那天,老師提前放了假,練舞安排到下午六點便結束。
林遠岚原本的打算是去找餘與,可背着包剛走出練舞室,就和紅着眼睛的尹珊珊四目相對。
“喃喃,我和邱柏澤分手了,我對不起你嗚嗚嗚!”
林遠岚聽得一頭霧水,不明白兩者之間會有什麼聯系。
湯若在旁邊解釋,先前“仙女捧花”那條帖子下面帶包養字眼的評論被扒出來就是邱柏澤留的,面對尹珊珊質問,他甚至還說出了替好兄弟姚樂馳打抱不平這種沒三觀的話。
“沒關系的,這不怪你。”林遠岚拍着尹珊珊後背,以示安慰。
時間是治愈的良藥,她都快忘記了這件事,現在被重提,回想起來好像也不過如此。
尹珊珊來前喝了酒,借着醉意才敢對林遠岚說出真相,酒精麻痹了失戀的痛楚和對好友的歉疚。大哭完之後,她又非得拉着林遠岚去唱歌,說好久沒一起出來玩了,不能不去。
林遠岚隻好把去找餘與的事情暫且擱置。
跨年夜,街道容納了大部分人流,KTV這種娛樂場所反而更加冷清,許多包廂都空着。
丁靜和男朋友約會去了,湯若則陪着失戀的尹珊珊來找林遠岚。今晚本就是要在外面過夜的,沒人在意舞院門禁是幾點鐘。
直到桌面上三個人的手機一起接連不斷地收到消息。
寝室群裡,丁靜喊大家快到街上去,說是下雪了。
雪花從天幕飄落而下,初看細細的,像雨,伸出手去接,掌心會出現晶瑩的顆粒。
林遠岚盯着掌心那一片細雪,在人聲鼎沸裡,突然好想好想餘與。
手機一直拍不出想要的效果,拍了幾十張廢片後,林遠岚手都給凍紅了,隻能攏捧到頰邊,呼了點熱氣取暖,再接着拍。
這行為有迹可循。陵安位于南方,幾乎不會在十二月份下雪,初雪撞上跨年更是絕無僅有。
廣場上,大屏正滾動着倒計時,零點鐘聲在倒計時結束的那一秒響徹。
林遠岚将挑出的幾張照片發給餘與,告訴他:「新年快樂,外面下雪了,是初雪」
就是有點兒遺憾。
這場浪漫的初雪,沒能和餘與一起看到。
湯若和尹珊珊找了個附近的酒店住下,林遠岚則回了公寓,她已經困得不行,靠意志強撐着洗完澡,眼皮沉沉往下。
吹完頭發,關掉吹風機,門鈴忽的清晰起來,不知是什麼時候響起的。
林遠岚清醒了點,對于來訪者是誰卻毫無頭緒,她打開手機,也沒收到任何消息。
門鈴還在間斷不停地響,門外的人沒有出聲。透過貓眼看去,鏡像扭曲了那一張臉——是在日複一日生活中,被淡忘掉的電梯上的陌生男人。
林遠岚完全不困了,心跳得飛快。她用手機給餘與撥了電話,門鈴聲和手機裡撥打電話的音效形成重奏,她耳朵嗡嗡的。
“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