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房子的事情進展順利，餘與陪着林遠岚在一天内看了幾戶，最後敲定舞院附近的一個小公寓。五十來平的空間，不算大，但她一個女孩子獨居綽綽有餘。

隻是林遠岚要搬出寝室的消息十分突然，三個室友都很舍不得，反倒要她來安慰她們：“我就是想搬出去住一段時間，白天上課我們還是能見到呀，而且我很多東西也沒有帶走，肯定會再回來的。”

尹珊珊攬活：“那我們幫你搬東西，不許拒絕！”

“好。”

其實餘與也有讓林遠岚決定好哪天搬東西時提前說一聲，他會過來，不過林遠岚實在是害怕那些流言蜚語又波及無辜，便打算幹脆等全搬好之後再說。

那天搬完東西已經是晚上，林遠岚送走了室友們，又去逛了趟超市添些日用品。當她拎着幾個袋子空不出手時，轎廂内另一個在場的陌生男人主動幫她摁了電梯按鍵，她禮貌道謝，第一印象覺得這兒的住戶都很友好。

兩人還是同一樓層下的電梯，林遠岚打開門，餘光留意到那個陌生男人站在對門戶，垂頭翻包，似乎正在找鑰匙。等她把暫時堆在門口的袋子都拎進門，男人還是站在原地，沒找到鑰匙，卻忽地轉過頭，沖她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林遠岚不知該作何反應，有點尴尬地也彎了彎唇。

簡單收拾了一番，養着茉莉的那個玻璃瓶被安放在了陽台，花瓣随着夜風搖搖曳曳，瓶中水面就漾起一圈圈細紋。相比白天，茉莉好像又恢複了一些生機，有種别樣的皎潔。

林遠岚拍了張照片給餘與，附上一句：「我已經搬好了，邀請你來做客」

她猜餘與在忙，所以才沒第一時間回消息，于是也放下手機去洗了個澡，等記起來看手機，已經是半夢半醒的淩晨時分。

除了未接來電之外，餘與回了句略有些溫柔的責怪：「下次不許了。」

話語沒有補全，林遠岚卻知道，那種情緒叫作被需要，即便是不起眼的小事，他也希望能被她需要。林遠岚甚至能想象出餘與既無奈又無計可施的樣子，仿佛不舍得再對她說更重的話，殊不知，這也是在縱容她有了下次再犯的膽量。

于是林遠岚發了個小貓的表情包，可憐兮兮說：「下次不敢了」

她恍然覺得好奇妙。

之前兩人還是以短信聯系的“陌生人”，現在卻關系匪淺，親密到能在半夜聊微信。

夜燈的光在天花闆上遊移，把純白色渲染出好像文藝片裡才有的色調，時間以光的形式存在着，一分一秒，光線從混濛一點點變強烈，夜晚就是這麼過去的。

次日，林遠岚出門去舞院上課時，碰上一位母親拉着七八歲小男孩從對門戶走出。

小男孩正叽叽喳喳地問母親：“爸爸出差，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呀？我好想他。”

“爸爸不是告訴你下周嗎？還問你想要什麼禮物，忘記啦？”

林遠岚捕捉到這段可愛的對話，發自内心地彎了彎唇，然後一股不對勁強烈地向她襲來。如果對門戶的男主人正在出差的話，那昨天門口那個男人又是怎麼回事？緊接着，一個不曾留心的細節浮出，那時電梯面闆更高樓層的按鍵同樣亮着，轎廂内卻沒有第三個人存在……

這件事讓她不安了一整天。

晚上三節選修課結束，回到小區快九點。路燈将斑駁樹影照落到地面，風一吹，樹影晃動，看起來像人影。

林遠岚每走幾步就忍不住回頭望一眼，等進了電梯摁下樓層，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緩速閉合的轎廂門卻突然被一雙手攔住，接收到感應後再度開啟。

短短幾秒鐘裡，她經曆了從害怕到緊張再到無措的情緒起伏。

而電梯外，餘與正看着她，勾唇笑說：“我來做客。”

林遠岚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遲緩地眨了下眼睛。

餘與懷裡有一束簇新的茉莉，跟上次品種不太一樣，花朵要更細小，是特意給林遠岚帶的禮物。昨晚她發來的照片中，茉莉呈出枯敗先兆，他自然注意到了。

“見到是我，很意外？”

“不是意外。”在接過茉莉和攬住餘與手臂之間，林遠岚無疑選了後者，她彎起眼睛解釋說，“我隻是沒想到你會過來，見到你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