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出去一趟,父親母親有些急事,你和雷爾就待在我房間裡,雷爾如果哭了,你哄哄他。”
“哥,怎麼了?要我幫忙嗎?”西裡斯不安,他隐隐有種直覺,一定要拉住哥哥,或者他和哥哥一起去也行。
但安塔裡斯不想讓弟弟考慮很多,所以隐瞞了黑魔王的消息:“不是什麼大事,是父親喝酒不舒服,母親一個人照顧不過來。”
“那好吧,哥哥,等你回來。”家裡有家養小精靈,怎麼會照顧不過來呢?但西裡斯還是決定聽哥哥的,畢竟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而後的許多年,無數次在噩夢中回到此刻,西裡斯無論怎麼阻止哀求,都沒有攔住保護他們的兄長;最好的結局無非是他陪着兄長同樣伏在那張華麗冰冷的長桌上。
西裡斯小心翼翼地翻過雷古勒斯,躺在了床邊。
西裡斯睡不着,心髒在劇烈地跳動,翻來覆去地幾乎要把雷古勒斯吵醒了。思考了一陣,他下床找到了安塔裡斯的兒童魔杖緊緊握在手裡。
窗戶外面的雪一直沒有停,西裡斯呆呆地等着房門被打開,或許是哥哥,可能是危險。
但他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心髒處尖銳地刺痛以及雷古勒斯的哭聲。
血脈相連讓年僅八歲的西裡斯在那一瞬間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但他仍舊不願意相信。
雷古勒斯的哭聲是微弱的啜泣,隻有如血一樣溫暖的淚水糊滿了孩子的臉,他小手摸着身邊,想要握住誰的手。
西裡斯抱緊雷古勒斯,小聲說:“雷爾,别哭,哥哥在這兒,别怕。”
“哥哥,哥哥!”雷古勒斯從莫名的悲傷中掙脫出來,還是迷迷糊糊的,問:“西裡斯哥哥?安特哥哥呢?”
“安特出去接爸爸媽媽了,雷爾接着睡就好,哥哥陪着你。”西裡斯學着安塔裡斯的樣子輕拍自己的幼弟,握着魔杖的手已經有了紅腫的壓痕。
這間溫暖的小屋隔絕了外面的風雪,這是安塔裡斯為兩個弟弟留下的巢穴。
雷古勒斯很快睡了過去,西裡斯悄悄下床,打開了房門,走廊裡冰涼的燭光擠進門裡,在睡着的孩子的臉上吻了一下又很快消失。
這或許是兄長留下的最後一個晚安吻。
克利切就站在門外,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止不住淚水,他恭恭敬敬地彎腰行禮,水滴浸濕了地毯,形成褐色地圓斑:“西裡斯少爺,安塔裡斯少爺他,他——”
“克利切,帶我去找哥哥。”西裡斯吩咐,他沒意識到,他和安塔裡斯的态度、聲音乃至停頓是如此的相似。
那張桌子太涼了,這是西裡斯看到安塔裡斯伏在桌上時的第一個想法,所以他說:“去給哥哥拿一張毯子過來。”
克利切愣了一下,看着小主人長大的小精靈現在也不能明白西裡斯的想法。
不過他很快拿了毯子回來——是安塔裡斯最喜歡的那張,雷古勒斯和西裡斯都在裡面睡着過,輕輕蓋在了安塔裡斯尚有餘溫的身體上。
西裡斯仔細看着他哥哥已經不會再有反應的眼睛,灰色的瞳孔是兩個寂滅的星星。
但西裡斯不死心,他推了推安塔裡斯:“哥,雷古勒斯哭着找你,你快去看看!”
安塔裡斯沒有反應,所以西裡斯又換了方法:“我要魔力暴動了,哥你快幫忙!”
“我帶着雷古勒斯離家出走了!”
“你書全被弄壞了!”
“把布萊克家給燒了!”
……
西裡斯說了很多,也說了很久,在空曠的布萊克老宅裡執着等着回應。
但安塔裡斯一直沒有回應,最後他說:“哥你不說話,是因為太累了嗎?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會保護雷爾。”
他沒能做到。
他想把哥哥帶回房間裡躺下,這張惡心的桌子會讓安塔裡斯脖子疼。
但是他太小了,甚至也無法穩定地運用魔法。
布萊克夫婦終于姗姗來遲。
兩人已經知道了家裡的發生的一切:安塔裡斯觸怒黑魔王,被殺死了。
面對寄予厚望的長子的屍體,夫婦二人來不及悲傷就被恐懼沖昏了頭腦。
沃爾布加的指尖扣在西裡斯的肩膀上,聲音尖銳的幾乎要劃破她纖細的脖子:“西裡斯,從今天開始你就是繼承人!你一定要進斯萊特林,要謙卑溫順,否則,黑魔王不會放過布萊克家的!”
奧賴恩似乎已經麻木了,他坐在幾個小時之前黑魔王的位置上,凝視自己頭生子的屍體,似乎還能看到安塔裡斯沖他展示自己新學會的魔法。
西裡斯不說話,隻是看着父母,臉上沒有表情,也沒有眼淚。
布萊克夫婦這才注意到:那個不服管教的二兒子如今看來就是小号的安塔裡斯。
這是西裡斯八歲的聖誕節,從那以後,他和雷古勒斯再也不過聖誕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