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又在報道你和穆甜甜……”

“我說過，我和她早就斷了，隻有生意來往……”

一個3秒的回答，就不再說話了。

李蘇赫總是這樣，像一柄淬了冰的刀，斬斷所有回旋餘地。

鏡中人眼角洇着水紅，她将碎發别至耳後，露出鎖骨那枚玫瑰刺青。

此刻那朵玫瑰在空調冷氣裡瑟縮着，李艾莉用指腹摩挲鎖骨凸起。樓下傳來引擎低鳴，像困獸壓抑的喘息。她數着心跳下樓，銀色轎跑鍍了層薄金，恍如初見時他袖扣折射的冷光。

“黃林翰在等？“李蘇赫摘下墨鏡，瞳孔深處浮着碎冰。車載香氛是雪松混着廣藿香，這味道曾在無數個深夜滲入她的骨髓。李艾莉攥緊安全帶，皮質紋理烙進掌心：“我們約定過......“

急刹聲割裂空氣。他的拇指按上她肩膀，力道重得像要碾碎花瓣：“約定？“襯衫領口微敞，露出同樣位置的荊棘紋樣，“你居然敢說要和他認真？“

回憶如潮水漫湧。那個暴雨夜，李蘇赫背着她趟過積水的長街。她伏在他肩頭數心跳，雨絲把兩具身軀澆鑄成連理枝。那時他說：“玫瑰總要配荊棘。“

手機在包裡震動，夏蘭的短信跳出來：“楊林訂了雙人溫泉券。“李艾莉感覺血液在刺青下遊走，玫瑰仿佛要掙脫皮膚綻放。李蘇赫忽然傾身，鼻尖擦過她發梢：“你在發抖。“

他的氣息裹着威士忌的醇苦，李艾莉想起昨夜黃林翰送她回家時，指尖觸碰的刹那像春溪淌過鵝卵石。兩種溫度在胸腔裡厮殺，她别過臉望向窗外霓虹：“放我下車。“

夜色在擋風玻璃上流淌，李艾莉數着路燈投下的光斑。第七個光暈掠過時，李蘇赫突然解開安全帶。暗影籠罩下來的瞬間，她聞到雪松香氣—。

“看着我。“他捏住她下巴的力道很輕，指腹摩挲的節奏卻讓人心驚，“你說要結束的時候，有沒有數過這裡的裂痕？“溫熱掌心貼上他心口，荊棘刺青在她掌紋裡跳動。

車載時鐘顯示19:47，李艾莉想起黃林翰約她八點在旋轉餐廳見面。水晶吊燈該亮起來了，落地窗外能看到整座城市的星河。可此刻她的銀河在李蘇赫眼裡，那些碎冰不知何時融成了暗湧。

“最後一次說，你不能和黃林翰交往。“他的唇懸在咫尺，“像台風天那樣。“記憶突然決堤，狂風拍打玻璃的夜晚，他們蜷在閣樓聽老唱片。手搖留聲機喑啞地唱着：“love is a losing game...“

呼吸交錯成網，李艾莉忽然瞥見後視鏡裡的自己。那支YSL方管口紅是黃林翰送的，此刻正暈染在唇角，像揉碎的朱砂。她猛地推開他，指甲在真皮座椅上刮出刺響。

“我們......“尾音被鳴笛聲吞沒，李艾莉才發現已經紅燈轉綠。後方車輛不耐煩地閃爍遠光燈，白光将車廂切割成碎片。她慌亂地去夠車門把手，卻摸到儲物格裡冰涼的東西——是那枚威尼斯面具胸針，狂歡節那夜他别在她胸前的。

李蘇赫突然踩下油門，轎跑如離弦之箭紮進夜色。晚風灌進來，吹散她精心打理的發髻。後視鏡裡，黃林翰送的絲巾正飄向霓虹深處，像斷線的風筝。

夜色在擋風玻璃上流淌成梵高的星月夜，李艾莉的指尖陷進真皮座椅紋路。車載香薰忽然爆出一聲輕響，雪松氣息裹着威士忌的醇苦漫上來。李蘇赫的袖口擦過她膝頭，金絲雀羽毛般的觸感。

“冷？“他單手控着方向盤，右手将空調出風口轉向。暖風掀起她裙擺的漣漪，珍珠紐扣在月光下泛着濕潤的光。李艾莉數着儀表盤跳動的數字，79...80...81，心跳卻比邁速表更快。

隧道燈光如流水掠過，明暗交替間他的輪廓時隐時現。李艾莉忽然想起那支探戈，在威尼斯沉船酒吧，他掌心貼着她後腰的凹陷。此刻安全帶勒出的紅痕像某種古老圖騰，随呼吸起伏。

輪胎碾過減速帶，她的唇無意擦過他頸側動脈。雪松香突然濃烈，李蘇赫喉結滾動的聲音清晰可聞。後座傳來紙張翻動的窸窣，是黃林翰送的法語詩集滑落在地。李艾莉伸手去撿，發絲掃過他握檔的手背。

急刹在紅燈前，安全帶将她拽回現實。霓虹透過天窗灑在李蘇赫睫毛上，投下蝶翼般的陰影。他指尖沾着威士忌酒液，在方向盤皮套畫螺旋紋路。李艾莉腕間的玫瑰金手鍊突然斷開，珠子滾進座椅縫隙，像散落的佛珠。

暮色漫過車窗時，李艾莉才驚覺自己攥着安全帶的手指已經發白。車載香薰飄散着雪松冷香，卻壓不住身側人周身凜冽的氣息。

“是，我就是在質問你！我跟黃林翰之間的事，你憑什麼查他？“

尾音在密閉空間裡炸開，李艾莉看見後視鏡裡自己泛紅的眼尾。李蘇赫單手搭着方向盤，腕間鉑金袖扣折射出冷光，像他此刻緊繃的下颌線。

“李艾莉。“他忽然喚她全名，驚得她呼吸一滞，“你該記得合約第三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