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堅守着自己的意願,頑強不屈的前行着,最終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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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的飛快,似乎隻是一眨眼,一個月過去了,柳蘭湘和柳笙成親的日子到了眼前。
因為是在女方家,所以婚儀并不隆重,柳芸的打算也是回了幽州後再給二人大辦一次。
婚儀前一晚,陳氏按照習俗來給柳蘭湘聊了很多知心話,無非就是告訴她婚後要孝敬婆母、照顧好夫君、賢良淑德、綿延後嗣。
柳蘭湘聽的又是鄙夷又是想笑,不過為了不惹來陳氏的喋喋不休,她還是不動聲色的聽完了陳氏的唠叨,雖然幾乎是一耳朵進一耳朵出。
說完長篇大論後,陳氏突然就紅了眼眶,她拉着柳蘭湘的手,哽咽道:“婚後你就要去幽州了,到了那邊要好好的生活。娘雖然看不到你了,但隻要你過得好,娘也就放心了。”
說完,陳氏就開始抹眼淚,看她的樣子,傷心和難過都不似作僞。
此刻她隻是一位母親,在為即将遠嫁的女兒而哭泣。
柳蘭湘突然間就原諒了母親,原諒了她的膽怯懦弱,原諒了她從未好好的護着過自己的女兒。
或許是因為沒有再繼續埋怨下去的必要了吧。柳蘭湘不禁想,她去了幽州後,從此山高水長,可能這輩子見母親的機會都不多了,那她還有什麼必要在最後的日子裡憎恨埋怨母親,在自己走後将傷心愧疚留給母親呢?
說到底母親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罷了。她被家裡嫁到柳家,嫁給父親這樣一個無情無義、自私涼薄之人,又剩下大哥這麼這麼一個冷血薄情、見利忘義的兒子,這一切都不是母親自己選擇的,她又有什麼辦法呢。
或許在母親心中,自己也不是一個好女兒吧,說不定評價還不如大哥呢。柳蘭湘自嘲的想到,她這樣一個離經叛道在外人眼中簡直是不恪守婦道的女兒,說不定帶給母親更多的羞恥和非議呢。
那麼她又有什麼資格去責怪母親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和準則,她覺得自己好,覺得姑母好,可也許在母親心中,隻怕是甯願沒生過她這個女兒吧。
柳蘭湘又想到,其實母親又何嘗不是一個受害者?真正的“兇手”是父親,是因為這個不堪的男人,母親才會變得卑微膽怯到毫無尊嚴,就連大哥長成這般模樣也和父親脫不了關系。
父親才是害的他們家不像家、親人不像親人的罪魁禍首,她卻反過來指責母親?她這麼做和父親又有什麼區别,都是在欺負那個最好欺負的人。
可憐軟弱的母親就成了他們的發洩對象。
柳蘭湘感到後悔不已,但時至今日已經晚了,或許在離開這個家後她沒有機會再回來,母親亦不會去幽州探望她。
她們母女的情意也許走到了盡頭,那就讓一切恩怨和怨怼也走到盡頭吧。
在陳氏離開之前,柳蘭湘上前擁抱了母親,她感受到母親微微的怔住,然後便顫抖着反手抱住了她,小心翼翼的猶如孩童一般忐忑。
“母親,我走了之後您多保重,如果實在有過不去的坎兒就派人給我送信,我不會不管您的。”柳蘭湘将頭埋在母親的肩膀處,哽咽着呢喃。
她依昔想起,小的時候自己最喜歡這樣抱着母親,将小小的腦袋埋在母親的肩上,撒嬌着和母親說話。
那時候,母親就是她的整個世界,她抱着母親,仿佛将這個世界抱在了懷中。
那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母親的不滿越來越多,母女二人也漸行漸遠的呢?她想不起來了,她有些後悔了。
陳氏好容易止住的眼淚再度洶湧,她嚎啕大哭着道歉道:“蘭湘啊,我的好女兒,是娘對不起你,娘沒有好好的保護過你,讓你一直活在你爹和大哥的陰影中,過的一點都不開心。如今你嫁到那麼遠的地方,也都是娘沒有站出來幫過你。如果當初和劉縣令的婚事,娘能攔住你爹和大哥,或許他們會在揚州城為你挑選一位合适的丈夫,而不是要你姑母出面解救你,還把你嫁到那麼遠的地方去才能護住你。”
原來在陳氏的心中,始終都覺得柳蘭湘就是為了不嫁給劉縣令、為了擺脫家裡,才答應嫁給柳笙的。她知道柳笙很好,但她心目中的最好的婚事是将女兒留在揚州城。
柳蘭湘知道母親的誤解,笑着解釋道:“表哥人很好,姑母人也很好,我的這麼婚事除了遠一點倒是沒什麼不妥的地方。您放心吧,我嫁過去會過的幸福的,他們都會善待我。”
“好,那就好,隻要你過得幸福,嫁給誰嫁去哪裡都無所謂的。哪怕這一輩子娘都再也見不到你,可隻要你過得好,又有什麼關系呢。我的女兒啊。”
母女二人抱在一起痛哭,這一刻她們終于消除了多年的誤會和隔閡,重新擁抱彼此。
隻可惜已經太晚了,擁抱過後就是分離。
對于即将到來的分别,對于近在眼前背井離鄉的日子,柳蘭湘一點也不覺得難過,她甚至滿懷期待和喜悅。
她就要迎來新生,誰也别想阻攔她飛向更廣闊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