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火冒三丈，猛然站起身來，怒吼道：“蕭景睿，你怎麼這般的沒出息，是本宮從小把你保護的太好了嗎，以至于你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了？你可是要做皇帝的人，居然被一個臣子吓成這樣，你丢不丢人？”

面對着母親的辱罵，蕭景睿也來了脾氣，他緊跟着站了起來，和皇後面對面的指責起來。

“母後，兒臣是什麼德行您早該清楚不是嗎？是誰把兒臣變成這樣的？是誰引狼入室、讓甯家把持朝政的？這一切不都是當初您和外祖父聯手的傑作嗎，當年您為了當皇後，害怕先帝廢了太子，就讓外祖父幫您保住父皇的太子之位。後來您又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縱容甯家掌控更大的權勢，一步步的将整個皇室架空，将帝王手裡的權力都交到了外祖父手上，最後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現在您和外祖父有了分歧，您開始後悔了，又想讓兒臣去反抗外祖父，幫着您把那些權勢奪回來？您就沒有為兒臣的安危着想過嗎？外祖父是什麼樣的人，敢反抗他的人都有什麼下場您不知道嗎？兒臣要是忤逆他，或是被他看出要奪權的野心，那兒臣還有命活嗎？這件事誰愛去誰去，反正兒臣不去。兒臣還不想死，兒臣就想這樣的活着，每日吃喝玩樂，有山珍海味有美女嬌妾，哪怕做一輩子的傀儡皇帝又有什麼不好？非得逞能去做自己根本做不到的事丢了性命才叫真男人？兒臣還是乖乖的聽外祖父的話好了，這樣兒臣想過的生活都能實現，哪怕将來外祖父自己登基稱帝，看在兒臣如此聽話的份上，也不會虧待了，斷不會要了兒臣的性命。所以啊母後，兒臣勸您别折騰了，認命吧。”

說完這番又是指責又是嘲諷的話後，蕭景睿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被這些話震懾住的皇後眼前一黑，身體微微的晃了晃，幸好芍藥一把将人扶住才沒有倒下去。

待眼前的黑暗緩解了一些，皇後癱坐在椅子上，無力的叫住已經走到了門口的蕭景睿。“睿兒，如果你實在不敢反抗你外祖父，母後不逼你，有些事母後豁出命去也可以替你做。但是母後隻求你答應一件事。”

或許是被皇後的哀求喚回了一些良心，蕭景睿停下腳步，一邊向回走，一邊語氣溫和的說道：“母後請說，兒臣能做到的，都答應你。”

等到蕭景睿走回身邊，皇後伸出手去摸了摸兒子蒼白的臉，看着他渾濁的眼睛和浮腫的臉頰，頓時心如刀割——她的兒子還不到二十歲，怎麼就被酒色侵蝕成了這副樣子？

“孩子答應母後，不要再沉迷酒色了。你府裡的那些女人都趕出去，也不許你在從民間搜羅美女，母後會為你尋一門好親事，娶一位才貌雙全出身顯赫的太子妃，你們小兩口琴瑟和鳴的過日子不好嗎？為什麼要把自己糟蹋成這個樣子？”皇後哽咽着說道，最後竟流下眼淚來。

蕭景睿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母後，您還記得小蘭嗎？”

“什麼小蘭？”皇後被蕭景睿不明所以的一番話弄得莫名其妙的，脫口問道。

蕭景睿嗤笑一聲，眼睛裡寫滿了“我就知道你早就忘了”的失望。

他後退兩步離開了皇後，背過身去，一字一字的說着一段往事。

“小蘭曾經是照顧兒臣的一名宮女，那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兒臣才八歲，小蘭七歲，她特别的可愛，一笑起來，臉上有兩個酒窩，性格溫順，善解人意，将兒臣照顧的很好。我們年紀相仿，在一塊兒玩的很好，兒臣漸漸的就開始喜歡她。”

“其實也不算喜歡吧，那麼小的年紀懂什麼，兒臣隻是覺得和她在一起玩很開心，于是有一天，兒臣半開玩笑般的對小蘭說，将來要娶她做皇後。”

“那不過是童言無忌的一句話，不曾想被您安插在身邊的嬷嬷聽見了，還去告了狀。您就以為是小宮女勾/引皇子，便傳話給外祖父，讓他料理了小蘭。”

“還記得那是一個冬天，特别的冷，兒臣下學回來，在院子裡就看到了小蘭的屍體，還是殘缺不全的屍體。外祖父用酷刑殺害了小蘭，他将小蘭殘忍的肢解了，砍斷了她的四肢，還把她的殘軀放在院子裡，讓兒臣看，讓東宮的所有人看。”

“兒臣明白他的意思，他要警告兒臣，沒有資格說娶誰就娶誰；他也要警告其他的宮女，這就是妄想攀龍附鳳的代價。兒臣看着小蘭那張滿是痛苦的臉，想象着她生前遭到了怎樣的折磨才咽氣，然後就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後，兒臣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兒臣這一輩子都做不了任何的主，兒臣的喜歡會害死别人，既然如此，兒臣不如徹底放棄，不再掙紮不再對任何人付出關愛，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皇後震驚的看着蕭景睿的背景，幾乎忘記了呼吸。

她想起來了，整件事都想起來了。她也記起似乎就是那件事過後太子才性情大變的，她就說她明明記得，她的兒子小時候不是這樣一個人。

難道，是她害了兒子嗎？

皇後用手捂住了嘴巴，嗚咽的哭起來。

她并沒有看到，那位被所有人指責荒淫殘暴、毫無人性的太子，在背對着她的地方，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