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是藥名啊……
不知景元将軍如今又在何處呢……
E-703,一顆渺小,破敗,了無人煙的小星球。它當然有人類的生存條件,但卻是最低級……
黃沙漫漫,植被稀少,就連水源,也是全星球難得一見。
在八百年前的那場仙舟與豐饒民的戰役中,這裡不幸成為了主戰場。随着戰事的推進,這裡當時僅存的幾個小型人類部落或衰敗或搬離,隻留下了一些殘存的痕迹。
而就在這千裡無人煙的地方,漫漫黃沙的中心,卻在八百年後孕育出了一處百裡的巨大湖泊。
湖泊邊綠草成茵,織成了一片巨大的地毯。在這地毯最靠近東邊的地方,矗立着一棟木制小樓。
小樓掩映在成片綠竹中,卻在小樓前方留下了一大片的空曠。
但今天,這片空曠處有一顆小小的綠芽鑽出了地面。
白發青年拖着一把躺椅放在綠芽前方,手持着一顆枯黃的空心藤球,眼睛一眨不眨,一直盯着它。
直到太陽西垂,漫天紅霞,他又進門拖出了一圈鋪蓋,當場在綠芽身邊躺下了。依舊側身緊盯着它。
青年雖白發,但面容年輕,眼神閃着熠熠光輝,其中的灼熱直撲綠芽。
時間就這麼轉動着,日升月落,陰雨朗日,這青年就這麼一直清醒的盯着綠芽,沒有半分錯眼。
綠芽漸漸長大,在短短三月内就長成了這裡最高大的樹木,凝結全力結出了一個果子。
透明的果肉裡,一個赤裸的少女正在酣睡。
青年眼裡的炙熱更為濃烈,唇角也挂上了滿足的笑意。他依舊每日不落的守在這裡,怔怔望着裡面的少女,癡态明顯。
直到……E-703上難得迎來了一艘飛槎。它直直向這裡飛來,但又很快識趣的停在了湖泊的對面。隻能遠遠看見這裡的樣子,卻看不清晰。
青年熱烈的表情一垮,很明顯的不高興。但想到來的那幾個孩子,他還是不得不收拾好自己這些年逐漸偏執的情緒,以一副正常的樣子去打發了他們。
青年一步三回頭的走出小樓前院範圍,在正式踏出自己種植的竹林時,青年按下了手中的操控鍵。能量藍屏猛然上升,籠罩住了小樓和竹林,當然也包括長大了的綠芽。
青年來到湖岸,眉眼含笑,輕聲問這些孩子,“怎麼又來了?”
其中一個持明少女不安的看向旁邊兩人,悄然對視了一眼,很快如常錯開。然後,他們都把期待的眼神壓到了站在最前方的青年身上。
青年長相妍麗,穿衣奢華雅調。一看,他自己包括全身,都是很貴的長相。
砂金唇角笑意如蜜,那雙絢麗的眼瞳燦爛如星。他說話了,聲音動聽卻難掩其中的親昵。
他說:“叔叔~你就讓我們去看一眼忍冬媽媽吧~一百年了,若不是我與姐姐在命途上有成,忍冬媽媽醒來見到的大約就是我倆的墳頭了~您不能這麼自私。”
“我就是這麼自私。”景元笑容如舊,溫聲細語的說出了内心真實的想法,“我不想讓你們見她。”
又是這麼直白……
站在砂金身後的彥卿忍不住了,越過砂金站到了景元面前。滿眼擔憂的遞過了一個小瓷瓶,“将軍,這是丹鼎司研發的最新型鎮魔含片,您吃一顆吧。”
景元伸手接過,在手中掂了掂,眼神悠悠落到彥卿臉上,滿含欣慰。
“你長大了呢,彥卿。”
彥卿下意識站直,一向沉穩的羅浮劍首嘴角洩露了孩子般的高興笑意,“是!将軍!”
景元眼神落到手中的瓷瓶上,神色晦暗,說出的話卻是灑脫的打趣,“這話岔了,我可不是将軍了~符卿聽到大約會給你穿小鞋哦~”
彥卿眨眨眼,長大後帶着風雅氣的俊秀外表露出了一個會心笑意,“符玄将軍隻會更多給我分配任務。穿小鞋的話……大約還是青雀太蔔更多吧~”
景元在四人緊盯的視線下倒出了小瓷瓶中的一粒藥丸,喉嚨滾動吞下。他張開手示意,順帶收起了手中瓷瓶,笑容依舊,但冷了幾分。
他說:“藥我吃了,諸位該走了。”
翻臉無情,情緒波動依舊劇烈,但穩定可控。
一路跟來,但與艾蓮娜一同沉默不語的白露,對這次探訪寫下了與十年前同樣的結果。
她隐秘望了一眼湖對面僅能看見的一棟小樓和包圍的竹林綠植,神情沉重的低下了頭,沒有再試圖探尋。
艾蓮娜也一直擔憂的看着景元,但卻無法開口。
怎麼說呢?連他們都對這個消息糾葛痛苦了六十多年,更别說與忍冬媽媽走過了六百多年的叔叔了……
可他們當時,真的以為叔叔看得很開……
星海号失事第一年,羅浮對本仙舟上下進行了徹查,誓要揪出全部殘留的豐饒餘孽;第二年,羅浮與曜青結盟,共同加入了對豐饒民的征讨;第五年,景元将軍親自出征,協同曜青大捷将軍一同殺滅了導緻星海号事件發生的那一撮豐饒民;第十年,以疲拖戰事為餌,誘出了仙舟上層與豐饒民勾結的奸細,元帥大怒,借口徹查仙舟上下……
之後,羅浮的神策将軍成為此次徹查的主導,對仙舟上下近幾千年的腐朽之處借機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
自此,仙舟内外煥然一新。
但此次行為實在過火,景元将軍面臨了聯盟的追責。
然而在曜青、朱明幾艘仙舟将軍的力保下,元帥“不得不”宣布,景元的将軍位撤銷,由羅浮符玄太蔔接替。
一切,塵埃落定。
可全程看起來很明智,謀劃入骨三分的景元,卻在撤職的當天無聲無息消失在了仙舟……
誰也找不到他。
直到十年前,砂金和艾蓮娜突如其來想去探訪茨岡尼亞。順帶着想起了忍冬的故鄉,E-703星球,這才發現了這裡突然出現的巨大湖泊,和……守着一顆種子十年的景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