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爆炸,燦烈的火光,迎面的沖擊波,源源不斷從遠處圍繞過來的密密麻麻小型飛艦……
光亮不知何時從眼前消失了。
……
“這、這……!”匆匆趕到這裡的九尾狐人眼含驚懼,試圖從自己駕駛的小型飛槎上跳到那艘破敗燃着火光的中型飛艦上。
但轟隆一聲,燃燒的飛艦不知何處又發生了爆炸。沖擊波把她的飛槎推得遠遠的,無法讓她再有條件跳到上面去。
停雲還不想放棄,慌忙翻找着飛槎上存儲的鈎索。但等她找到回頭,飛艦周身早已四處燃起了沖天火光,熊熊如烈日,快速西沉向下方出現的黑洞。
“不!”停雲晃神,手中的鈎索落下。
她還想阻止,幾步前邁,急速按下了飛槎操作鍵盤上的激光迫擊炮。試圖用激光的推力,把飛艦推出黑洞的牽引範圍。
可激光擊中了飛艦,卻沒有把它推出來。
它依舊在墜向黑洞——撕裂空間,吞噬光線,有死無生的黑洞。
它勢不可擋的落了進去,像寬廣湖面悄然綻起的不起眼小水花,隻在人的眼膜中留下了最後能量燃燒的藍色餘韻。
……悄無聲息的沒了蹤影。
周邊得到停雲消息趕來的無數飛艦中,為首且也最大的飛艦最前方甲闆上,站着一個白發男人。身姿挺拔,氣勢冷冽,是羅浮誰也不會忘記的現任神策将軍,景元。
……也是那艘飛艦遇難者的丈夫。
停雲怔愣望着那個開始轉移,逐漸縮小的黑洞,垂在身側的白皙指尖抖了抖。
又一次……
她疲憊垂下了眼,那雙翠綠的眼瞳中哀憐深深。
與她本該擁有的擦肩而過……
站在護衛艦船頭的彥卿死死捏着手中飛劍,手背青筋蹦起,隐有血色從指縫中滲出。
他看着那已消失了蹤影的黑洞,眼神空茫,遲遲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麼。
身體的本能反應在怒吼着殺掉造成這些的該死豐饒孽物,但大腦卻一片空白。
眼淚不知何時滑落,一滴,一滴,從少年劍士的眼中茫然墜下。
“師娘……?”
緊趕慢趕趕來的星,此時也無法插科打渾着插進這片沉痛的氣場。
雖然看起來好像事實已定,但她并不悲傷,畢竟她确信自己是主角。
而主角,一向是心想事成!忍冬才不會死呢!她還沒進卡池啊!
這麼想着,可那雙向來神情奕奕的雙眸卻固執沉默的瞪着黑洞消失的地方。
列車上所有人也沉默着。
“嗚啊、嗚嗚嗚……”在列車組之後被靈砂帶來的白露眼睛通紅,淚珠不斷滾落。她難耐嗚咽了一聲,但很快自己捂住了嘴。好像不哭,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可壓抑的抽泣還是從指縫中鑽出,像爬滿心口的小螞蟻,密密麻麻的疼。
沉默,肅穆,缭繞的悲哀。
這是百年前羅浮發生的一場極大變故。
“老師!之後發生了什麼?”羅浮學宮中,一個滿臉青澀的少年好奇舉手發問。亮閃閃的眼睛中,盈滿了想聽完故事結局的蠢蠢欲動。
“後來啊……”笑着把這件事拿出來勾起學生學習興趣的老師笑眯了眼,樂淘淘的在全班學生期待的目光中繼續講了下去。
後來,羅浮協同曜青,對造成此事的豐饒餘孽發起了長達百年的圍剿。
在平和了六百年的羅浮,那一場公然襲擊點燃的情緒,無異于直接當着仙舟人的面說他們是寰宇最大的豐饒民!
更别說……
文質彬彬的老師歎了口氣,看着書本上浮于表面的記載,悠悠的,再次為人類這一種族的善忘悲哀。
剛才的少年又舉起了手,眼瞳更為熾熱。他問:“老師!劍首大人那個時候什麼樣啊?是不是已經像現在這麼厲害了?”
“對啊,将軍大人在這其中出了很大的力吧?!我最崇拜她了!我打算循着将軍的足迹,考入太蔔司!然後一步步讓将軍賞識我,成為下一位将軍!”又有少年高聲呼喊,臉上帶着興奮的绯紅。
班級氣氛一說起劍首大人和将軍大人,頓時熱烈了起來,就如同遇水油鍋,響得劇烈。
老師咳了好幾聲提醒,少年們都沒反應。不得已,她擺出了一張韫怒臉,高聲喝止了他們。
上課繼續。
下了課,老師晃悠悠走出教室。提着曆史教科書的一角,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但當進入自己的辦公室,坐下,抽出抽屜打算批改另一個班的課後作業時,卻觸及了抽屜内一張保存得很好的照片。
那是烽煙缭繞的戰後廢墟,她跟幾位當時一同服役的同僚坐在沙地上,埋頭端着碗吃得正投入。飛行士邊營那個新來的小家夥看見這場面,拿着自己最愛的相機就把這一幕留了下來。
到打印出來的時候才發現,最上角的地方,距沙地不遠的小樹林邊,景元将軍正站在那兒。
模糊的影像中,他嘴角好似還帶着那六百年常對民衆的笑意,頭頂也還窩着那幾隻團雀。可定睛一看,他眼裡卻是一片空茫……
将軍夫人啊……那是一位她生前沒有了解,死後卻讓仙舟衆人感然佩服的人物……
老師想到這,從抽屜裡掏出了一個小瓷瓶,倒出了一粒藥丸幹咽了下去。
她淺掃過瓶身,對那藥名早已了然于心。現在很多,将來也會有很多的仙舟人也會對這個藥名記得宛如牢不可破的習性——忍冬鎮魔含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