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不覺一隻小鹦鹉想親近小主人有什麼錯,一周目的空白使他用爪子扣咪奇妙妙屋的情況越來越少。
一家三口沉默地吃完晚飯後,夏油傑提前道了聲晚安便上樓寫作業去了。
霖落在夏油傑肩頭,日常表達禮貌:“爸爸媽媽晚安。”
能感受到爪子下的肩頸緊繃後放松。
霖用頭蹭蹭夏油傑的脖頸。
夏油傑的晚上是最忙碌的。
把一切看在眼底的霖裝作不知道。
小主人熄燈後會悄悄離開家,在城市裡遊走并祓除咒靈。
在被周圍人嘲弄指摘後,夏油傑僞裝成普通人,在家人眼中,他終于變得成長,不再做一些揮舞空氣或帶着一身莫名其妙的傷出現在公衆視野中。
他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溫柔姿态掩蓋表裡不一的真實,受盡歡迎,逢年過節總能帶一堆禮物回家。
起先會友善地拒絕,直到有女同學将巧克力改為鹦鹉零嘴,夏油傑猶豫地接下了。
(折衷的飲食結構80%是蔬菜與少量水果。這些零嘴谷飼占極少份額,不能多吃。)
雖然最後都被他用錢還了回去,但那些女生打着好奇能與人交流的折衷鹦鹉,軟磨硬泡讓見上一面,她們嘴裡對霖的誇誇悅耳動聽。
再堅硬的石頭心,也隻是一塊年少的石頭,做不到強硬地拒之門外。更何況她們誇得真不錯。
看在幫霖帶了許多好吃的份兒上,夏油傑給同學們展示着自己飼養的漂亮鹦鹉。
小鹦鹉不會怕生,相反,在努力維持夏油傑與普通人之間的關系平衡。即便這些人會變成後者口中的猴子,那也是一群無害的猴子,沒必要動了殺心。
霖無法眼睜睜任由未來的夏油傑以弑親證道的方式斬斷與非術師之間的聯系。
是偏執的、錯誤的。
證明大義的決心不該以毀掉自我退路的方式。
他在逼迫自己作出痛不欲生的選擇。
當初的他一定也在猶豫彷徨無措。
可惜被虐待的雙胞胎事件一事後,引爆了長久累積在心底的陰暗。
被他視作普通人的村民帶給咒術師的傷害,烙出他暗淡無光的童年回憶。
無人救贖他。
霖便成為救贖。
殺愚者。
罰弱者。
愛強者。
被擠入逼仄絕望中的夏油傑,終将瓦解于沉默,親手殺掉了父母。
自此,這世上屬于他的血緣羁絆,被斬斷。
霖深邃漆黑的眼眸往周圍探了一圈,用喙部輕輕觸碰夏油傑的臉頰:“傑,我會保護你的。”
夏油傑:“?”
狐狐疑惑.jpg。
他養的小鹦鹉總會時不時發出奇怪的歎惋。
夏油傑摸摸霖的小腦袋。
在他将霖帶出來的那刻,女孩子們發出一陣悅聲。
霖衆星捧月般接受注目,一副長輩托付晚輩的口吻:“傑托你們關照了。”
夏油傑被霖這話說得有點兒害臊,沒人察覺到他耳後的薄紅。
衆人紛紛驚奇小鹦鹉流利且禮貌的話語:“是你教它說話的嗎?好厲害!”
夏油傑其實并沒怎麼教,頂多像“你好”、“謝謝”一類的短頻詞彙,他懷疑長句子都是小鹦鹉偷看他母親電視劇學來的。
夏油傑提出自己的猜測。
不出意料,女同學們又是一陣對霖的誇誇大法。
有人順口提到熱播的《白影》,一部改編自渡邊淳一的小說《無影燈》的醫學愛情劇。
作為小鹦鹉的霖,日常娛樂方式太少了,不能畫畫寫字玩手機打電腦,除了出門祓除低級咒靈,就是吃東西睡覺,唯二能解乏的便是看書和看電視。趁夏油傑去上學的時光看書架上的小說或漫畫;趁夏油傑的母親沒發現,躲在茶幾下面做電視搭子。
别說,老電視劇還挺上頭的,比後世的流水賬有吸引力。
霖把話題引到電視劇上:“我知道我知道,直江與倫子的戀愛故事。”
“對啊對啊,演技都超精湛。”
“以及直江醫生與小橋醫生的對手戲。”
“還有還有…”
一群小姐妹圍着鹦鹉叽叽喳喳。
夏油傑被這幕雷得目瞪口呆。
誰能告訴他,跨物種如何交流時下愛情電視劇?
夏油傑的母親老早就注意到院子門口的動靜,在得知來龍去脈後,跟夏油傑聊起了霖。
兩母子日常相處模式生硬,一天交流不超過十句。奈何中間有隻鹦鹉潤滑劑,今日份談話+1+1+1…
夏油傑抿了抿唇:“媽媽知道霖在跟您看電視?”
夏油傑的母親落在小鹦鹉身上的目光柔和:“一開始不知道。直到有次播到倫子因無法克制對直江的感情而告白卻被直江完全無視後,我聽見茶幾下面有啪叽啪叽的拍地聲,霖被氣得在榻榻米上直跺爪子。擔心它被我驚擾到,所以一直以來裝作沒看見呐。”
霖站在夏油傑的肩膀上,把頭埋進後者的肩窩,利用衣領遮住自己的臉。
“我能摸摸它精緻的羽毛嗎?”夏油傑的母親更像是在詢問霖自己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