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崇也不同他拐彎抹角:“正是,秘境之事尚未解決始終是心腹大患,我與徒弟打算再入秘境查探,還望無勝君可以借令牌一用。”
對方剛幫了自己一個大忙,道涯自是感激不盡,笑着拿出令牌遞給他:“有勞善淵君,這是令牌,隻管拿去用吧。”
二人互相道别,謝崇收好令牌一路朝東行去。
雪影宗地處空翠山與蒼華山之間,背靠迷霧林,因常年彌漫霧氣而得名,此地氣候濕潤雨水豐沛,大多數時候都在下雨。
他撐着傘緩步行至山門前,守門弟子立即迎上來:“善淵君來了,我們宗主有請,請跟我來吧。”
雨滴噼裡啪啦敲打油紙傘,謝崇擡高傘沿露出精緻的眉眼,輕輕點頭,跟着他一路來到廣鶴君釋燈門外。
“宗主,善淵君到了。”弟子敲門後垂手安靜等待。
謝崇收傘立在屋檐下,走這一路象牙白的袍角不可避免沾了雨水,貼在小腿上更顯得他清瘦高挑,擡首望着檐角連成線的雨水,他眉頭輕蹙,心下略有不安。
“快快有請。”聲音輕快舒緩,不多時門扇‘唰’的被人拉開,釋燈着一身墨綠色袍衫,腰間簡單束一根縧帶,眉開眼笑,“善淵君,快請進。”又轉頭吩咐弟子,“将上好的英山雲霧拿上來。”
“廣鶴君,多謝,但不必費心了,我拿了令牌便走,兇獸之事不可再拖。”謝崇沒有進去,站在門外禮貌回絕他。
釋燈伸手欲要拉他進來:“雖然我同樣很着急,想盡快找到兇手替席玉讨個公道,但善淵君難得登門一次,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
謝崇眼明手快躲開他的手,最後終究敵不過對方的熱情,猶豫片刻,同意稍坐,進屋子前,不經意轉頭眺望南方,那裡正是劍心宗的方向。
“哦,抱歉,我忘了善淵君不喜旁人觸碰,倒是我唐突了。”釋燈一拍腦袋,想起這茬,不好意思道,“善淵君随意坐,我去拿令牌。”
“有勞。”謝崇坐在外間凳子上,捏着珠串一番掐算。
還未算出結果,釋燈拎着令牌晃悠出來遞上去:“善淵君,我有一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謝崇一頓,松開珠串将令牌收進袖中,神情清冷,嗓音徐緩:“多謝,廣鶴君請講。”
“大凡修仙者,多少有一兩樣法寶,危難關頭足以保命,善淵君可有聽說過收魂聚魄類的法器?據說它可以讓死去的人複活。”釋燈正經起來,收了吊兒郎當的模樣。
席玉的死謝崇自然知曉,釋燈想要複活他,可人死了便是死了,即便當真可以活過來,那還是原來的他嗎?
“人死不能複生,修仙者也不例外,他的三魂七魄已歸冥府,倘若廣鶴君非要逆天改命定會招來天譴,作為一門宗主廣鶴君須得慎重考慮。”謝崇好心提醒他,不願大好前途的仙師走上邪路。
“若我偏要他回來呢?”
謝崇見他一臉執拗,神情嚴肅,摸着手串思忖後警告:“我說了,逆天改命必遭天譴,廣鶴君非要一意孤行嗎?”
釋燈一臉堅定,頗有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架勢,聲音愈發低沉:“是我錯了,我隻是想要彌補他,哪怕隻是魂魄回來也好,我想告訴他…… ”
“宗主。”适才引路的弟子站在門外,似是有話要說,見謝崇在話音頓時戛然而止。
“何事?直說便是。”
“盈夙師兄擅自啟用引魂燈,他打算以自己心頭血作引,親自尋回席玉師兄的魂魄,弟子看他失血過多、面色蒼白擔心他出事便要阻止,可他非但不聽甚至獻出一魄喂給了引魂燈…… 宗主您快去看一下…… ”
釋燈拍案而起,口吻嚴厲:“真是胡鬧!”說完急匆匆要走,他看着謝崇,“善淵君實在抱歉,不知善淵君可否幫我一個忙?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吧。”
“這就是你說的法器?”謝崇恍然,原來釋燈已經做了決定,詢問他隻不過為了得到支持。
事已至此,勸阻無用。
他明白事情輕重緩急,即刻起身:“先去看看情況再下定論,我不保證一定可以幫上忙。”
弟子替釋燈撐傘,謝崇獨自撐一把傘,随二人來到藏書閣深處的密室。
隻見裡面燭火通明,香煙缭繞。
盈夙雙膝跪地,帶血槽的匕首正插在左胸口,鮮血彙成蜿蜒溪流進入引魂燈,燈芯喝飽血液愈加刺目灼眼。
而他本人面色蒼白,唇無血色,雙手顫抖,虛弱到下一刻便能一頭栽倒,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放棄,眼神瘋狂炙熱,如同最虔誠的邪教教徒,口中念念有詞。
釋燈神情不渝,唇角緊繃,一道靈力打過去,盈夙胸口猙獰的傷口突然止了血。
被人打斷好事,他憤怒擡眸,見是自家師父又虛弱的笑起來:“師父,我馬上要成了,我弟弟可以回家了,您為何阻止我?難道師父您不開心嗎?”
“盈夙!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幹什麼?!你看看你這副樣子!再不停下,恐怕等不到他複活你就死了!”釋燈吼道,本想拽住他的衣襟将人提起來,又顧及傷口轉而抓住他的肩膀,咬牙切齒,“你清醒一點,好不好?我不想他沒救回來又白白搭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