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歡當晚就做了個夢。
夢見她孤零零打車前往紀家,沒有家人陪同,更沒有紀正初所謂的“我接你”。更詭異的是,遲歡下車後,出租車司機打開後備箱,拿出兩隻足足到她腰部的行李箱,一句話也不說,開着車飛馳而去。
遲歡站在唯一的一條公路上,周圍都是半人高的雜草。她身後背着個書包,裡面放着電子設備和化妝包,一手拉一個又重又大的箱子,往紀家走。
天色漸晚,這地方實在太荒涼,一點活人生氣兒都沒有,甚至在遲歡看向遠處時,發現了幾團像是狼的黑影。
她走了好久好久,才到一座西方建築裡的古堡前,大門上一個牌匾,幽幽的綠光由下而上,照亮龍飛鳳舞用紅筆寫着“紀府”兩個大字。大門左右擺着兩個踩着繡球的鎮齋大石獅子,繡球滴着血淋淋的液體。
遲歡喊了聲紀正初,沒人應,準備上去敲敲門,看看他在不在。
誰知剛往前走了一步,大門自動朝裡打開,裡面坐着穿着西方貴族服飾的紀家人,紀正初不在。雖然看不清臉,但遲歡清楚,那個假發恨不能頂到天花闆的女人,是紀正初的媽媽。
遲歡還沒說話,紀正初的媽媽丢了塊抹布在她腳下,居高臨下地說:“想進紀家,先把地擦幹淨。”
遲歡根本不能開口說話,膝蓋像是被人踹了一腳,跪在地上,居然真的拿起抹布一點點開始擦地。
紀正初媽媽接着說:“嫁進來之後,家裡所有的家務都是你的活,還有,要熟記三千七百條家規,一條都不能錯,我要抽查……”
……
遲歡猛地睜開眼睛。
夢醒了。
這是什麼奇怪又靈異的夢啊!
簡直是小說裡為難女主的經典惡婆婆形象,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最後還要給他們家生個足球隊。
遲歡被吓的困意全無,打開床頭燈,拿出手機翻看聊天記錄,确認這個世界才是她現在的真實世界後,洩氣一樣拿了個靠枕靠在床頭。
紀正初在十分鐘前發來一串手機号碼,告訴遲歡這是他的微信号,讓遲歡加上好友。
遲歡複制粘貼,添加到通訊錄裡。
下一秒,遲歡就已經加上紀正初,對方很是客氣,發來一條消息:[我是紀正初。]
又不是第一次認識,還挺客氣。
遲歡學的有模有樣:[我是遲歡。]
紀正初:[嗯,我知道。]
這個夢太恐怖,遲歡一時半會睡不着,小莫也進入強制休眠,叫不醒。遲歡隻能嘗試給紀正初發消息:[雖然我知道這麼問很唐突……但是我想知道,你家有家規嗎?]
紀正初:[有。]
遲歡震驚:[所以你家真的有三千七百條家規?!]?
紀正初:[沒有,隻有一條。]
遲歡:[……不會是要求兒媳生一個足球隊吧?]
紀正初終于覺得不對勁,他按照晚上摸索微信的各個按鍵,準确找到通話鍵,邀請對方通話。
遲歡本來就心有疑慮,紀正初又這麼久沒回消息,心涼了一半,正躺在床上思索面對惡婆婆的對策時,手機震動起來。
——是紀正初的視頻電話。
大晚上,沒化妝,打視頻?
遲小姐也有偶像包袱的好嗎!
遲歡一個激靈坐起來,雙手扒拉了下頭發,四十五度舉起手機,确認這個角度最美,接通電話。
入目是紀正初一張極近的臉,他先是被自己打的這視頻電話吓了一跳,先皺眉,而後迅速把手機平放在桌面,聲音有不自然地顫:“抱歉,我原本想打語音電話的。”
遲歡看他根本不敢看手機,高舉手機的手也松了下來,拍到她鼻子以上,一雙眼睛有剛睡醒的懵。
紀正初看着手機屏幕上那邊惆怅的臉,正色問:“有人跟你說了什麼嗎?”
遲歡悶悶地:“沒有,就是做了個噩夢。”
紀正初安慰:“夢都是反的,别信。”
遲歡還是半信半疑:“所以你家不住古堡吧?”
紀正初:“……古堡?”
“對,就是那種西方吸血鬼住的地方,而且門口還有倆石獅子。”
平靜的夜裡,遲歡皺着眉認真控訴,成功聽笑了紀正初:“沒有古堡,也沒有石獅子,家裡就是正常的房子,别緊張。”
遲歡:“不許笑!手機拿起來!”
紀正初收了笑容,一手拿起手機,一手去找東西能把它抵住,攝像頭拍進他找東西的專注神情,眼睛裡還殘留星星點點的笑意。
……好氣啊。
明明都是因為他才會做這種夢。
終于找到了什麼東西能夠支撐手機,紀正初完完整整從頭說:“沒有家規,沒有足球隊,沒有古堡,沒有石獅子,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遲歡哼哼兩聲:“以後家裡家務誰做?”
“家裡有掃地機器人,也有洗碗機,每周末阿姨會過來把家裡裡裡外外清掃一遍,大概用不到我們兩個人。”
還真被紀正初說中了,這些事情都跟夢境相反。
第一次跟男生視頻,就算不是心動男嘉賓,但這張臉也足夠讓遲歡心髒砰砰。視頻時的紀正初也跟他日常一樣,即使穿着睡衣,儀态還是很好,端正坐着,但有些緊張,從緊握的雙手就看得出來。
遲歡用手點了點紀正初的臉:“家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