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句章如今縣治城山已經被攻破,城中損失慘重,而且城山(今慈城鎮)距離浃口太近,很不安全,劉裕就提議把縣治遷到小溪(今鄞江橋),修築句章新城,句章令欣然同意。于是衆人與城中百姓攜帶尚能使用的物資前去小溪。
在小溪簡單地搭建起城牆,劉裕又收到消息,孫恩已經轉而向北攻打海鹽,便與句章令告别,率軍趕往海鹽縣治馬嗥城。
日夜趕路,到了三月,衆人終于趕在孫恩大軍到來之前到達馬嗥城,但城牆損毀嚴重,海鹽令鮑陋正率百姓修築城池,見到劉裕率軍而來,大喜,直道聽聞孫恩妖賊率大軍而來,自己正不知如何是好,見得劉将軍前來,便心中大安。
于是衆人齊心,幾日将城池修築完畢。
剛修築完不久,孫恩大軍也到了海鹽縣,又是一番來回交鋒。
城池是新修築的,城内兵器存糧盡皆不足,眼見得海鹽城就要被攻破。
于是幾日後,劉裕令衆人脫掉盔甲,不帶彭排(盾牌),手持短刀短矛,擊鼓呐喊沖出城殺向敵軍,他自己更是沖鋒在前。
經過此前在勾章城的“鍛煉”,王瑾之已然适應這種沖殺,他也持刀緊跟其後。
距離越來越近,或許是震撼于劉裕等人的悍不畏死,又或許他們隻是孫恩新收攏的農戶,還是些新兵蛋子。總之,王瑾之可以清楚地看到敵軍前列士卒肉眼可見的震驚,他們瞪大眼睛傻站着,直到已經短兵相接才慌忙抵抗,可是早來不及,被刺死砍倒無數,于是士氣大喪,無數士卒嗷嗷地嚎叫着四散而逃。
這日後,敵軍似乎被吓到了,好幾日都未曾攻城,城中難得能修整一番。
但很快,敵軍又出兵攻城,似乎是又進行了一番思想教育,敵兵甚是勇武,再加上敵衆我寡,戰鬥更為艱難。
如此下去,危在旦夕。
當夜,劉裕召王瑾之等人商議,因為海鹽令鮑陋廉潔愛民,城中百姓大多支持擁護,所以我們可以假裝棄城而逃,誘使敵軍進城,再趁其不備,與其在城中巷戰。如此一來,必然可以大敗敵軍。
于是大家連夜僞裝,玩了一場空城計,敵軍果然受騙,不設防地進了城,大敗而歸。
如此戰鬥數十日,孫恩軍終于撐不住後撤。
機不可失,當天夜間,劉裕命令到彥之、王瑾之等人率領弓兵在各處分散埋伏。
第二日,他親率其餘部下與鮑陋的兒子鮑嗣之所率領的一千吳兵前往追擊,待兩軍戰在一處,到彥之、王瑾之等人盡皆舉旗鳴鼓而出,敵軍大驚,以為遇到埋伏,騷亂退逃。
王瑾之等人按計變換地址重新埋伏,劉裕等人則繼續追擊敵軍。
雖然戰事還未結束,但勝利已在眼前,王瑾之等人隻是例行公事般簡單地遮掩,就等着劉裕他們帶回戰果,回去慶賀。
不成想沒過多久,王瑾之竟見劉裕、向靖等數人狼狽逃回,後面緊跟着士氣極盛的孫恩軍。
與到彥之對視一眼,王瑾之再次舉旗鳴鼓而出,劉裕等人也轉身殺回敵陣,敵軍以為中計,頓時大亂,士卒散逃。
隻追擊百來米,衆人不敢再追。劉裕死裡逃生,眼中含淚:“是我大意,此番幾乎全軍覆滅。如今嗣之戰死,我又有何顔面去見鮑公。”衆人盡皆落淚。
劉裕一路流淚,及至進城見到鮑陋,更是捶胸頓足,嚎啕大哭:“鮑公,是我對你不住。”
鮑陋見到衆人的狼狽形狀,心中隻覺不好,焦慮地向後搜尋,待聽到劉裕的話,頓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淚水噴湧而出。
劉裕忙上前攙扶,兩人抱着哭成一團。
戰事失利,回城時劉裕收攏了殘兵,再次點名,隻餘了百來人,損失不可謂不大。
孫恩未能攻下海鹽,必然又北去,劉裕命令修整幾日,即刻出發北上。
北上途中,隊伍中低迷的氣氛不減。
一次停下休息時,衆人正席地而坐。為拉近感情,提升士氣,劉裕打破沉寂的氛圍,笑着說道:“我等同曆生死,已是過了命的交情。今天不論官職高低,大家暢所欲言,說說為何來投軍,可好?”
不等人回答,他又道:“說說我吧,我早年家境貧寒,年輕時又逞勇好鬥,落魄得要以砍柴、賣草鞋為生,後來娶了妻,又得一女,隻是家裡依然是揭不開鍋。看着她們跟着我飽一頓餓一頓的,我就覺得再不能這樣混沌地過了,決心前來從軍,幹出一番事業來。”
“我也一樣,正好德輿從軍,問我來不來,便一同來了。”向靖緊接着說道。
有了兩人先發言,衆人也都開始說話。
“實在吃不上飯了,聽到軍中能吃飽飯,就來了。”
“家裡人都死啦,就我一個了,也沒什麼牽挂,幹脆就來這了。”
“我是被縣裡征召到軍中的。”蒯恩吃着幹餅,突然悶悶地說了句。
……
“瑾之,你呢?”
王瑾之正聽得起勁,突然被點了名,想了想,說道:“我自小受長輩寵愛,一直生活幸福安甯,但去年與父母失散,吃了些苦,正惶惶不安,幸而與阿嚴他們相遇,很受照顧,之後又見到各地戰亂,百姓疾苦,總覺得不該如此,便想着做些什麼。”
陳嚴噗嗤一笑:“剛見瑾之時,他衣着破爛,我們還以為是走散的賊兵呢!後來一接觸,再看到他那白嫩嫩的身子,便知道之前定然過得安逸,指不定是個小少爺呢!”
衆人也都嬉笑出聲,王瑾之看着陳嚴那擠眉弄眼的搞笑樣,驟然起身裝作要去打他,陳嚴見了,急忙要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