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打鬧了一番,沉重的氣氛也一掃而空。
“無論為民為己,我等盡力,必定得償所願。”快要啟程了,劉裕起身,言語間皆是豪情。
嗯,未來會越來越好的。王瑾之心中默念。
這不過是途中的一個小插曲,衆人還在趕路。
五月的一日,前方傳來消息,滬渎壘被攻破,吳國内史袁山松戰死。
劉裕立刻命令加快腳步。衆人日夜兼程,終于在婁縣追上孫恩軍,衆人奮勇争先,砍殺了許多敵兵。然而終究是敵衆我寡,未能牽制住孫恩軍行進速度。
其中,蒯恩還不小心被箭射中左眼,雖然性命無憂,但是左眼卻永遠失明了。
眼看孫恩大軍要繼續渡海北上,劉裕收到了統帥劉牢之的命令,率衆緊随其後。
終于到了丹徒(今江蘇省鎮江市東丹徒鎮),此時已是六月。
經曆了多次長途奔襲,衆人早已疲憊不堪,劉裕令紮營休息,自己前去與丹徒守軍交流。
誰知剛整理好營帳,就見劉裕負氣而回。他氣得兩眼通紅,狠狠甩袖,罵道:“一群懦夫,真是一群懦夫!”
見衆人疑惑,劉裕解釋道:“此地守軍衆多,卻隻想着逃跑,未戰先言敗,怎麼可能戰勝敵軍?”
之後傳來消息,得知孫恩準備攻打蒜山,劉裕立刻領着衆人趕去阻攔。
蒜山的山路狹窄,孫恩軍雖有數萬,但能與劉裕等人短兵相接的一次不過幾人,再加上孫恩軍人多,山路上早擠滿了士卒,他們想向前,有劉裕等人阻攔,向後,卻全是戰友擋路,因此進退不得。
于是劉裕趁機率衆沖殺,一時間,如砍瓜切菜般,沒一會兒就殺翻數十人。更别說被擠得跌下山摔死的,跳入海中淹死的,不計其數。
丹徒與京口很近,是北府軍的大本營,因此居民都善戰,隻是之前守軍無能,隻好舉家逃跑。如今見到孫恩軍潰逃,他們便放下肩挑背扛的行李,也跟着一同追殺潰逃的孫恩軍。
不過孫恩軍雖然大敗,但終究是人數衆多,因此又被孫恩駕船逃了。
眼瞅着孫恩離去,看看方向,顯然是要前往建康,劉裕立即率衆又馬不停蹄地趕往建康。
又是日夜趕路,劉裕等人緊趕慢趕地到達建康,正好聽聞孫恩戰船過大,又因風向不利,行駛緩慢,尚未到來,而此時劉牢之也已率領北府軍主力趕到建康,還有豫州刺史司馬尚之也率精銳趕來支援。
終于能停一停了,王瑾之看着自己磨破了皮又長好,長好了又被磨破,反複之後如今已是長滿老繭的腳,終于籲了口氣,太狠了,真是往死裡壓榨啊!
不久,前方傳來消息,孫恩到白石後沒來建康,直接北上往廣陵(今江蘇省揚州市)去了,如今廣陵城門已被攻破,郁洲(今江蘇連雲港東雲台山一帶)也被占領,他們還抓了甯朔将軍高雅之。
朝中嘩然,當然,這也與劉裕等人沒什麼關系,他們已經回到劉牢之軍中,參與日常操練。
雖然沒能成功攔住孫恩大軍,但這次,劉裕也算嶄露頭角了。八月,朝廷加封劉裕為建武将軍、下邳太守。
劉裕大喜,夜邀部衆暢飲。
說是部衆,其實也隻剩不到百人了。
衆人在宴中又哭又笑,時而自飲,時而将酒灑向地面,口中嘟嘟囔囔。
陳嚴早已醉了,臉上全是淚水,卻大笑着全場奔走勸酒。
王瑾之端坐獨飲,一将功成萬骨枯,一同出來三十人,雖說弓手常做輔助,但也多次沖鋒陷陣,死傷慘重,再加上缺醫少藥,傷重不治,如今也不過十幾人了。
王瑾之隔着衣服輕撫手臂,這裡有道傷,但這道傷本該是落在胸口的,是陳興,就是那個哭着要去救姐姐的家夥,上次自己第一箭救的那個姑娘就是他姐姐,因此他總覺得有救命之恩。
那就是個傻大個,自那之後對自己特别好,一有了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就趕緊送過來,說了幾次都沒用,隻一味想報恩。
那是第二次參與沖鋒,那時自己雖然已經能狠心砍人,但還是擺脫不了心中障礙,總是畏手畏腳。
然而戰場上哪會總是幸運,這次沒了到彥之的幫忙,他絕望地發現再躲不過砍來的刀鋒。
就在這時,陳興突然沖出來,持刀擋住部分,偏斜的刀尖隻劃傷了王瑾之的手臂,可陳興卻被身後的敵兵砍傷後背,刀傷入骨,雖然後來自己拼命砍殺,将他帶回城,但傷實在是太重了,他被帶回城後不久就沒了呼吸,甚至沒等到醫者前來。
所以他就用自己的命還了,用自己的命還了啊。想到這裡,王瑾之忍不住伏案大哭。
加封後沒幾日,劉裕便領命率領水軍與劉敬宣所部追擊孫恩,王瑾之等人也跟随。
衆人于郁洲再次大敗孫恩,迫使其南逃。
十一月,衆人追着孫恩又先後到了滬渎壘(今上海)、海鹽,多次擊敗孫恩,俘虜和斬殺敵兵數以萬計。孫恩大軍損失慘重,終于從浃口逃回海島。
于是劉裕便也率軍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