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嘛，就得問你自己了。”徐恪慏淡淡地開口，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

路懷光無言以對，他幹脆賭氣往後一靠，倚在鐵架子做成的、冷硬的床頭，什麼也不跟徐恪慏說了。

徐恪慏見狀也不惱，自己恢複了冷酷的模樣，面無表情目光下落，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等到路媽端着茶水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路懷光和徐恪慏，兩個連孩子都弄出來的人彼此一眼也不搭理，誰也不認識水，又仿佛跟對方在冷戰一樣。

她也不知道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幹脆把茶水遞給徐恪慏後，将熱好的牛奶給路懷光：“兒子，喝牛奶。”

“媽。”路懷光突然開口：“我要打掉這個孩子，我要出院。”

路媽看着路懷光，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靂一般：“兒子，你這是說什麼胡話？怎麼好好的不要這個孩子了呢，無論如何，他也是你的骨肉啊。”

又沒成型，不過是一灘爛肉而已。路懷光想着，突然從媽媽的臉上看出了幾分不對勁，他記得記憶裡的媽媽溫柔體貼，凡事都會尊重他的意見，可是眼前這個媽媽，為什麼好像變了一個人？他說不清哪裡不對勁，但是确實很不對勁。

“媽，你不是一直支持我的嗎？為什麼你現在會這樣說？我還沒畢業，真的要把他生下來嗎？”

路懷光越說越委屈，眼中噙着淚，緊盯着路媽隻會露出擔憂神态的臉，怎麼就連她的臉也這麼模糊？路懷光想着，沒等他心中更奇怪的感覺浮起，路媽突然變了表情，這表情帶着幾分堅定，好像是突然變的一樣：“兒子，你說得對，你還這麼年輕，怎麼就突然要生孩子了，媽媽完全尊重你的意見，别擔心，媽媽這就去找醫生，看看怎麼讓你手術把孩子拿掉。”

她說完這番話，随後起身離開病床，路懷光眼睜睜地看着他媽媽走出病房，随手關上門，随後消失在了門口。

路懷光感覺屋裡的冷氣又重了些，連消毒水味也更濃了一些，或許是他的錯覺吧，一定是最近他睡眠不足，所以才會産生這麼多恍惚的意象，等他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路懷光将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那種詭異的冰冷感還沒有消失，但是他的眼皮卻越來越沉，路懷光就這樣在冰冷的詭異中陷入了沉睡。

眼前是一片黑暗，路懷光沒有做夢，隻是在一片黑暗中遨遊，不知過了多久，他覺得自己的四肢發冷，整個人直接被凍醒了。

他猛地睜開眼，看到了透光的白布，他眨眨眼，緩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原來是在醫院裡。

他慢慢把被子從腦袋上掀開坐起來，環顧病房四周，對面床鋪上的鄭西竹還在沉睡，她老公就趴在床邊，也跟着睡着了。

而自己這邊……媽媽還沒有回來，徐恪慏竟然也沒有走，他靠在牆角蜷縮起來，那麼高的個子蜷縮成這麼一點，瞧着讓人覺得怪可憐的。

路懷光沒有驚動他，默默地揉了揉眼睛，乖乖靠在床頭發呆，為什麼已經睡了一覺，他還是覺得困呢？莫非真的像育兒書上說的那樣，是因為懷了孩子的原因嗎？可是到現在為止，路懷光仍舊沒有半點兒自己懷孕的實感，他總覺得這像是一場夢，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噩夢。

頭頂的燈光閃爍了一下，帶着幾分詭異與陰森。随後，他聽到病房房門被從外面打開，不知道這家醫院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醫療設備都挺先進，怎麼門這麼破，移動起來嘎吱嘎吱作響，這麼久了也不修一修。

路懷光腦子裡想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卻沒注意到路媽已經走過來了：“兒子，你别亂動，這可是你的骨肉啊，要是不小心把孩子弄沒了，那可怎麼辦啊。”

路懷光整個人僵住了。這句話為什麼這麼耳熟，他不是在睡前聽到了嗎？“媽，不是說你去找醫生問手術的事嗎？為什麼你又說這種話？”

路媽眨眨眼，仿佛一台自動運轉的程序，檢測到路懷光的話後她哦了一聲，突然又變了一副面孔：“兒子，你說得對，你還這麼年輕，怎麼能這麼早生孩子呢，看媽都老糊塗了，媽這就去找醫生，你等媽媽回來。”

這句話也和先前說的一樣！路懷光感覺自己進入了鬼打牆模式，明明一模一樣的話，他媽媽為什麼會說兩遍，這不應該啊。

“媽，你等等。”路懷光下意識要去抓路媽的手，結果竟然被她甩開，他隻能站在原地，看着路媽拉開門走出去，他顧不得其他，連忙跟過去看，當他開門時，一股冰冷的感覺撲面而來，外面為什麼這麼冷？

路懷光不理解，但現在這些已經不重要了，等他沖出門外時，發現走廊兩側根本沒有路媽的身影，隻是就幾秒的功夫，他媽媽總不可能瞬間就消失了吧？

路懷光環顧四周，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他終于發現一件事，這家醫院怎麼這麼奇怪？好像整棟樓裡都沒什麼病人，就算現在出生率下降，也不可能下降到一棟樓裡隻有兩個懷孕的人吧？

就在路懷光狐疑時，身後突然有一個身影貼了上來，路懷光感受到背後的熱源，他吓了一跳，一扭頭，發現徐恪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并且悄無聲息地走到了他身後，他竟然完全沒有察覺。“你怎麼走路一點兒聲音沒有，吓我一跳。”

“你在看什麼？”徐恪慏問。

路懷光搖搖頭：“沒什麼。”

他想了想，總覺得不該在外人面前談論自己媽媽的事，他覺得冷了，試圖推開徐恪慏：“讓一下，我要進去了。”

就在路懷光進門的時候，徐恪慏突然開口：“你有沒有覺得，這家醫院很奇怪？”

路懷光立刻停住了腳步，他回過頭，帶着幾分驚訝：“你也這麼覺得？”

“說不定這一切都是有緣由的，不然你的記憶怎麼會模糊，連我們的相識都不記得了。”

徐恪慏接着道：“或許有什麼辦法能讓你恢複記憶呢？”

“什麼辦法？”

“說不定你親我一下就能恢複記憶了呢？”

路懷光：“……”

他現在真的很想一拳打在這張還沒長開的帥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