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徐恪慏失去了母親。
一個單親媽媽和一個晚熟的少年被主神選中,強行送進鏡域當玩家,結果可想而知。
媽媽為了救他,死在了鏡域NPC無情的刀下,徐恪慏眼睜睜地看着那把刀穿透了媽媽的胸口,血濺到了他臉上、身上。
他當時吓傻了,木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他看到媽媽痛苦的表情和受傷的身體,看到了那個NPC再度揚起來的刀,他終于回過神,不顧一切地撲到媽媽身上,要替媽媽擋下那一刀。他緊緊地抱着媽媽的身體,等待着那一刀落下——
那把刀最終沒有落下,隻有NPC的屍體倒下了,被一槍射中了後腦,幹淨利落,槍響驚動了徐恪慏,他瑟縮地擡起頭,看到了不遠處的兩個男人。
靠前一點的男人氣質儒雅,似乎與這樣肅殺的氣氛格格不入,頗有領導風範。
可是第一眼吸引徐恪慏的卻是他身後的那個青年,他手上拿着一把漆黑的手槍,槍管很細,他不認識那是什麼槍,隻能看到槍上冒着的煙,青年的皮膚很白,長長的劉海擋住了眉眼,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但是徐恪慏莫名覺得,他與周遭所有人都不同,後來他才知道,儒雅男人叫周若海,是殺戮聯盟的領導者,而青年叫阿涅,是殺戮聯盟當之無愧的殺神。
周若海快步走到徐恪慏面前,上上下下看了一眼,确定他身上沒傷,又看向快要不行了的徐恪慏媽媽劉月:“嫂子,我是周若海,我來替徐雲接你們回家。”
“徐雲……”劉月瞳孔已經開始渙散,她嘴上呢喃着徐雲的名字,似乎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包含了愛恨情仇。
劉月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最終什麼也沒有說,隻是艱難地抓着周若海的胳膊,血抹上了他幹淨的襯衫袖口:“求你,求你救我兒子。”
周若海立刻點了頭,快速道:“嫂子放心,徐大哥救了我的命,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孩子的。”
劉月得了這一句保證,回光返照一般笑了笑,她仰起頭看向一旁不自覺發抖的兒子,朝他伸出了手,徐恪慏跟着伸出手,去握那近在咫尺的手,當他抓過去的時候,卻隻握到了空氣。
那隻手終究還是先一步垂了下去,徐恪慏感覺渾身僵硬,有一股絕望與無力從他他胸口往上湧,湧向了大腦,想找一個宣洩的出口,他無助地撲向劉月,慌張地喊她:“媽——”
然而他再也聽不到媽媽喊他的名字了。他像是丢了魂一樣被周若海帶着跑出了隧道,直到這是他才知道,這裡就是鏡域最後一關了,如果媽媽再堅持一下,他們就能一起出去了。
可惜這世上從來沒有如果。
徐恪慏從此無父無母,成為了一個孤兒。
他被周若海帶回了殺戮聯盟,成為了周若海唯一的學生,但也僅僅是學生而已。周若海将他帶在身邊,但是并不教他什麼,因為他總有事要忙,徐恪慏幹脆不去主動打擾周若海,一個人躲在屋子裡,每天渾渾噩噩。
然而,每當他走出自己的房間時,總會察覺有一道視線圍繞在自己周圍,每當他回頭仔細尋找時,都會對上阿涅那雙冷漠的眼睛,徐恪慏不懂他身上有什麼可看的,他又不是主動追問的性格,因此每次隻是逃似的離開阿涅的視野範圍,或許正因為這樣,徐恪慏也對阿涅有了幾分關注,聯盟裡的人都說周若海有名無權,真正做實事的人其實是阿涅,徐恪慏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想,但是這更加深了他不舒服的感覺。
那之後過了半個月,周若海在鏡域中遇到危險,受了重傷需要養病,在醫院裡把徐恪慏叫到床頭,彼時他臉色蒼白,儒雅的面孔多了幾分破碎感,拉着徐恪慏的手道:“恪慏,我本來想回來以後好好教導你的,可是現在計劃有變了,我聽說你在射擊方面有天賦,以後就跟着阿涅學習吧。”
徐恪慏想起了阿涅冷漠的表情,不知為何,他有些懼怕與阿涅共處,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不要。”
“為什麼?”周若海問:“你之前不還說他很酷嗎?”
徐恪慏抿着嘴不說話,周若海也不催,隻是微笑着看着他,徐恪慏最終還是開口了:“老師,我聽他們說、他們說阿涅不是個好人,他要篡你的位置,是這樣嗎?”
周若海的表情有一瞬間變化,他越過徐恪慏的肩膀,望向了病房門口,徐恪慏跟着回過頭,臉色一僵。
果然媽媽說的沒錯,不要在背後說人壞話,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聽。
阿涅仍是那一副事不關己冷漠的模樣,他沒帶槍,手上戴着露指手套,捧着一大束新鮮的康乃馨走了進來。
周若海一路盯着他把花放到床頭櫃上,沒有離開視線,阿涅問:“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
“那你一直盯着我幹什麼?”周若海摸了摸鼻子:“感覺這和你的性格不符。”
阿涅指了指花:“是鄭公子送的。”
這句話算是解了惑了。
“怪不得。”周若海來了精神,指了指徐恪慏:“我剛才還想說,讓你代替我教他一段時間,正好你來了,怎麼樣,肯不肯幫哥哥這個忙?”
徐恪慏站在原地,阿涅投來打量的目光,他感覺自己在抖,心中則是惴惴不安,啊捏到底有沒有聽到他剛才說的話?
明明隻是一點注目,徐恪慏卻覺得阿涅看了好久,等到阿涅終于收回了視線,徐恪慏才仿佛脫力一般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