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倒的于清傾迅速撤開了壓在他手掌上的膝蓋,蹲起身後,她雙手小心地捧起蔚然的小臂,将他的右手從一地玻璃碎片中撈了起來。
她想翻過蔚然的手掌查看傷口,可剛将他的掌心側過一點,蔚然就将手掌收了回去。
于清傾擡頭,正對上蔚然垂頭看她的眼神。他的琥珀色的瞳仁和往常一樣冷淡,眉頭都沒皺一下,似乎隻是被單純地砸了一下手,一點不覺得疼。
不疼才怪。
其實他剛抽回手之前,于清傾已經看到了,他手背上都是嵌進肉裡的玻璃渣,還有不斷滲出來的紮眼的紅色。
于清傾随即站起了身,身側收緊的拳頭裡還有剛剛不小心沾上的血迹。
她回頭冷冷掃了一眼身後的沙彼。
沙彼正被服務生扶着慢慢爬起身,小小的眼珠緊緊盯着蔚然背在身後的手,陰狠的暢快擠壓着他的上眼皮,讓他本就不大的眼睛皺得更小,上揚的嘴角還挂着止不住的得意。
于清傾很快收回了視線,一一掃過一屋子或震驚或看戲的面孔,最終将視線定格在了蔣振綱身上。
“蔣導,拖沙導的福,我摔得不輕,得去趟醫院。眼下可能沒法繼續和您談工作了。”在今晚之前,于清傾确實仰慕大前輩蔣振剛的才華,要是能拿下蔣振綱的女主,她非得和楚天驕開個幾瓶香槟慶祝不可。
可今日她的藝術追求卻被蔣導的“投資态度”親手澆了一盆冷水。如今這個局面,也正好為她提供了脫身的時機,畢竟這一整場鬧劇,從頭到尾都被衆人看在眼裡。
“你請便。用不用我叫司機送你們?”蔣振綱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今晚第一次在眼神裡流露出吃驚。
“我的車也在下面。那蔣導,諸位,我們就先告辭了。”說完,于清傾挽着蔚然背在身後的臂彎轉過了身。
“沙導也是,後會有期。”
路過沙彼時,于清傾下颌微收,揚着眉毛撩起上眼睑,冷臉威脅完才和蔚然一起昂首挺胸走出了包廂。
待身後的包廂門輕輕關上,于清傾才一把抓住了蔚然背在身後的手。
手背上的血正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滴了一路。
看着手上大大小小還在不停沁血的割傷,于清傾自己的手也止不住地微微顫抖。她氣得想罵人,可話到嘴邊又覺得自己沒什麼立場。
要不是蔚然,今晚流血的就是她。她知道自己應該感謝蔚然,可總覺得一股無名火堵在心口,堵得她心焦。
于清傾這才意識到,自己在生蔚然的氣。
她擰着眉擡眼看了一眼蔚然,已經到嘴邊的難聽話最後生生拐了個彎:“你手機呢?”
蔚然沒問于清傾要他手機做什麼,隻用僅剩的完好左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裡面。”
于清傾迅速從他上衣口袋裡摸出了手機,剛想問他密碼還是不是那個,手機就顯示已經開鎖。
于清傾的指紋密碼,他沒删。
手機解鎖後,于清傾馬上給陳愈撥通了電話,簡單描述了傷口的情況後,和陳愈約好現在就去院裡清創。
挂了電話,于清傾又将手機原路塞回了蔚然的口袋:“走。”
蔚然全程沒有表示異議,也沒問去哪,隻跟着于清傾大步踏進了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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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見吳總嗎?你們在上面打架了?”一下電梯,等在電梯口的小河就眼尖地發現了不對勁。
“對了吳總呢?”聽小河提醒,于清傾這才想起來今晚本該見的是吳湛湛。
“早回家了。”蔚然直言道。
“我剛給你發消息看到了吧?我司機送錯地址了。這樣,你看你能不能再約一次吳總,地點她定,我請。”于清傾迅速給出了補償方案。
可蔚然此時好像又不那麼着急“纏人”的吳總了,隻淡淡道:“再說吧。”
于清傾以為他是為自己爽約而生氣,也沒多說。
“姐等等,”小河見于清傾沒理她,直接走快一步攔在了二人身前,着急道,“你們就這樣一手血,大搖大擺地走出去,肯定會被拍到的!”
“就是要拍。”于清傾領着蔚然一起繞過了小河,又拍了拍小河肩膀,示意她跟上,“小河你現在就跑遠點先給我們拍兩張,找幾個熟人發過去,我怕太晚了他們機位不好拍不清。”
小河不知道于清傾要幹什麼,但已經本能地跟上了她的思路:“姐你是要……把消息鋪出去?”
“對,有人要砸我下半輩子的飯碗,”于清傾說着又伸手拍了拍小河的肩膀,“也就是砸你飯碗,這口氣咱們可不能自己咽下去。”
說完,于清傾又看了一眼蔚然的右手,見他将手臂大剌剌地垂在身側,直接上手握住了他的小臂幫助他止血,然後催促小河道:“跑兩步,今晚結束就給你和宣傳的同事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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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的司機師傅也知道自己送錯了地址,車子快速啟動後踩着限速一路狂奔,很快就将三人一起送到了醫院。陳愈已經等在診室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