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儆光載着我往郊區走，開車速度飛快，奧迪車掠過樹木、林地、田野，他表情複雜，有某種無力憤怒。眼前一幢爛尾樓在道路盡頭浮現，是座七八層樓高水泥空殼，穩穩地把車停在樹林裡，他解下安全帶，把口袋裡手機給我——取消解鎖密碼，圖像冊裡點開是視頻

“李昭雪在7樓等你，上去先打李為民電話。”

疑點像沼澤裡水泡冒出來，下車後，他最後對我說的話是

“你一定要相信我。”

目送衛誠拿着手機離開，身影消失在視野範圍外，黃儆光從置物箱裡拿出另一部手機，将三段視頻同時發送出去，三位人間鬼影，他們之間都有溝通聯絡專用手機卡和設備，撥打備注為姐姐的電話，沙沙聲響起，從林地趕到樓頂時間是8分鐘，李為民在郊外車胎修理店提車，趕過來最快要15分鐘。

電話接通了，她沉默着唯有呼吸聲

“三段視頻你都看了吧？”

“媽媽呢。。。”

“她不會來的，隻有你和衛誠。”

李昭雪仿佛意識到了什麼

“我先說明清楚，衛誠拿給你看的圖書館視頻，是AI處理後删減過的動畫短片，關鍵細節被抹掉了。你裝入藥瓶裡的藍色毒藥，毒PING藥丸上特有的山羊座符号，被AI處理成了T字。第三段視頻你很熟悉吧，狗項圈上安裝針孔攝像頭，清晰拍下你喂它吃毒藥痛苦死亡全過程。這種毒會殘留在屍體和毛發中，警察隻要檢驗狗屍體就會驚訝發現——白璟自殺服用毒藥成分，和毒死毛豆豆的成分完全相同，你是毒藥持有人。死者臨終控訴将成為有利證據，力度不足以讓你判刑，輿論狂暴海嘯會洗掉你積累的所有榮譽——這能讓你痛苦，但還是可以咬牙堅持的，對嗎？

沈靜的死很蹊跷，如果調取趙建強生前影像，他完全符合中毒症狀的酒醉感、四肢不受控制，掉進湖水裡淹死。

還有這種毒PING高緻死、緻殘率，早在市面上絕版。你又恰好是持有人，李為民會怎麼想呢？”

她幾乎完全清醒過來了

“這些視頻證據。。。是你。。。”

“我把情況完全告訴白璟，她找準機會拍下來，她願意為我做任何事情。在你身上安裝竊聽設備是愚蠢的，會毀掉信任，而你是安插在李為民身邊的竊聽棋子。我知道你想對毛豆豆動手後，給它安裝了針孔攝像頭。”

“為什麼。。。”

“你是唯一活着的證人。”

“我以為隻要足夠努力，總有一天大家就能生活在陽光下，爸爸、媽媽、我、弟弟，因為這樣才拼命活着。”

黃儆光看了眼時間

“好問題，不如親自去問李為民。。。抱有這種不切實際幻想，是我和母親猶豫再三，決定除掉你的原因。”

“我不信！！這完全是你的陰謀，媽媽！媽媽怎麼會不要我！！！”

“斷頭娃娃是我母親送你的生日禮物。”

李昭雪咬着牙沒有說話，聽他繼續說道

“我是母親生兒子，你不過是個沒有血緣關系的洋娃娃。”

黃儆光看着手機定位信号，衛誠開始上樓，剩餘時間不多了。

“衛誠會撥打李為民電話，他馬上從附近趕過來。考慮清楚，如果你選擇跳樓，根據白璟制作的兩段視頻，警方以自殺結案。如果你拒絕，三段視頻會立刻發布公共平台——唯一愛你的父親就會明白，和自己生活10多年的女兒，完全是個兩面人。何況他不是馬上就要結婚嗎？未婚妻會怎麼想呢，能若無其事麼。”

“我明白。”

“通訊專用手機放進房屋供電箱背後的暗格，然後，體面的迎接死亡！沒有控訴、沒有臨終忏悔、也不要歇斯底裡，衛誠鞋子裡有竊聽器。母親轉26萬匿名資助春風社，遺産由李為民合法繼承，這是我們家對你最後的補償。”

“我隻有一個要求。”

“什麼？”

“我想見爸爸最後一面。”

“好，最多給你20秒。”說完他把電話給挂斷，從後備箱裡找出竊聽設備專用耳機。

擔心發生意外，我在三樓停下，找個機會打李為民電話，荒郊野地李昭雪要殺人滅口怎麼辦？大叔剛剛好在附近提車，聽說白璟臨終前錄下了視頻，表示馬上就趕過來。

心髒咚咚咚跳，邁着沉重步伐走上最後台階，沒有裝修過水泥毛坯房裡，少女看着遠方夕陽。

“李昭雪你給我聽着。。。”

竊聽耳機吱吱作響，傳來清晰而嘈雜聲音，貓膽氣不足大聲警告說已經告訴她爹，李警官随後到，窸窸窣窣是掏兜聲，播放錄音白璟那句“雪，我們一起走吧！”李昭雪在圖書館說“來了。”

接下來就是拖延時間。

少女聲音充滿悲傷真誠

“你有沒有想過，知道部分真相比一無所知更加可怕。”

“嗯，真相是翻花繩，在不同人手裡有截然不同的圖案，是這個意思嗎？”

“有很多疑惑吧？我要是能全部告訴你呢！”

黃儆光捏緊拳頭，皺眉，這個女人！要她乖乖聽話幾乎是不可能，自己明明警告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