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仍故作輕松的笑了笑,對孩子說:“書瀾,别害怕,娘在和他們玩呢。你跟先生再待一會,一會娘就去抱你。”
有了母親的安撫,小童果然安定了許多。
鐘義寒單手抱着孩子,擠進人堆裡來找莊衡。
“莊大人,”他沖莊衡尬笑了下,“這位姑娘便是這孩子的母親,她定不會是賊人的,此處是否有什麼誤會?”
莊衡不便透露太多,隻言:“鎮撫司例行公事,若鐘大人真有什麼話要說,請到衙門裡講吧。”
鐘義寒暗自歎了口氣,這诏獄,估計他要跟着去第二回了。
他環顧着屋内的各色人等,當目光落在夏绫身上時,不由得瞪大了眼。
“小喬公——子,”他及時改了口,“您也在?”
這還是在收了鐘義寒的賄賂後,夏绫第一回見到他。為了不制造更多的尴尬,她隻是沖對方微微點了下頭。
“走吧。”莊衡下了令。
左右兩個缇騎架起雲湘,将她押了出去,鐘義寒連忙抱着孩子跟上。
在出門時,甯澈附在夏绫耳邊,悄聲問了句:“剛才抱孩子那個,是什麼人?”
“鐘義寒。”夏绫對他飛速耳語道,順勢将甯潇也塞回給了他,“阿澈,他知道我是個内侍,一會你裝作不認識我,免得他懷疑你的身份。”
甯澈颔首應下,目光卻刻意往鐘義寒身上多掃了幾眼。
今晚吟春樓中所見到的人,每個都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于此同時,鐘義寒也正在心裡琢磨方才房中的那群人。
莊衡大人肯定是來辦差的沒錯,小喬公公一個内侍,應當也不會有逛花樓這種癖好,大概是同莊大人一起來行公事的。
那麼,另外那個不認識的,想必就是雲湘今日接的客咯?
此人長得倒是人模狗樣,但來青樓中消遣,顯然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不過雲湘身上衣着也還算整潔,他大概還未來的及做非禮之事。
隻不過有一點鐘義寒還想不太明白。
這其中還有個小男孩呢,聽着是管那嫖客喊哥。
這是什麼樣的家教,尋花問柳怎麼還有帶着兄弟來的呢?
不過,這人方才若一直同雲湘在一起,屋内的情形他必定是清楚的。若他的證詞能證明雲湘并不是錦衣衛要抓的人,或許能幫她解今日之困。
還是得同他套套近乎。
鐘義寒這麼想着,刻意放慢了些腳步,磨磨蹭蹭挪動到了甯澈身邊。
“敢問公子,如何稱呼?”
甯澈并不是個多喜歡社交的人。此時乍被搭讪,他有些戒備的瞟了鐘義寒一眼,信口胡謅道:“姓夏。”
“噢,幸會幸會。”鐘義寒抱着孩子不好拱手,于是和善的笑了下,“在下對姓夏的人一向很有好感。”
甯澈扯了下唇角,這近乎套的也太牽強了吧?
鐘義寒卻還沒套完:“那夏賢弟在何處高就?”
甯澈的眉頭微微擰了起來。此人是看出什麼了麼?讓外臣發現他出現在楚館這種地方,終歸不是件好事。
他冷言冷語答到:“屢試未第。”
“噢……”鐘義寒心想,果然隻是個金玉其外的纨绔。但他仍然恭維道,“但見賢弟這儀貌堂堂,印堂發亮,再試必定榜上有名……”
“你有話能不能直說?”
鐘義寒被噎住了。這人怎麼……不太好相處呢?
可見對方鍋底一樣的臉色,他隻能直說道:“夏公子,我是想請您一會幫雲湘做個證。她隻個是命不由己的女子,有違律法的事,她也是萬萬不敢做的。我隻求您能實話實說,給她一個清白,身如漂萍之人,一點微不足道的風浪或許就會将她碾碎了。”
聽他說的這樣誠懇,甯澈對此人倒高看了一眼。
甯澈抱臂說道:“你該相信鎮撫司審訊的結果。若那女子果真是無辜的,也不會強加給她莫須有的罪名。”
鐘義寒語塞。這話怎麼說的好像鎮撫司是他家開的一樣?不過他倒也從這句話中捕捉到了另一層意思,這位夏公子,是不會為了擺脫自己的嫌疑,而信口污他人清白的。
“多謝夏公子指點。”鐘義寒仍忍不住問他,“敢問公子,北鎮撫司今夜突然出手抓人,到底所為何事?”
甯澈思量片刻,覺得也沒必要瞞他。
“有倭賊最後消失在了那個房間外。”
這……
鐘義寒面上雖未表,但内心卻咯噔一沉。
這怎麼,還真能有倭賊入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