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索發現的很偶然,莊衡立刻找人來将雜物堆都挪開。
夏绫牽着狗同莊衡站在一處,問出了心中的疑惑:“莊大人,太奇怪了。那條通道過于狹小,我這麼瘦,想要鑽下去都費勁,根本不是能容一個成年男子藏身的。可賊寇若不曾藏身于那處,那他從二樓躍下之後還能藏哪去,這血又怎麼解釋?”
莊衡心中也有同樣的疑惑。那條小空隙,錦衣衛排查時已有看到,但由于空間過于狹小,過早排除掉了倭寇藏身于此的可能。
東西很快被挪開,這堆雜物下層是疊了三層的木箱,再往上便是并不規整的麻袋。及至此時,人們方很清楚的看到,在麻袋與木箱交接的地方,有很明顯的掙紮痕迹。那人是從麻袋堆中拼力鑽出了一條縫隙,一串殘留下的血迹分外明顯。
夏绫不由嘟囔了句:“這哪是人啊,是泥鳅吧……”
莊衡的眼神銳利如鷹隼:“夏姑娘,接下來還拜托您多出力。”
夏绫點頭:“鈴铛,咱們去看看。”
小鈴铛畢竟是條獵犬,骨子裡所刻着的搜尋本能,在此時被點醒了血脈。底層的幾隻木箱中放的是些胭脂水粉,香氣四溢,那賊寇身上必有沾染,再加上其身上又有血腥味,獵犬識别起來便更加容易。
小鈴铛在牆角周圍低頭聞了聞,似乎是發現了什麼線索,循着一條小路尋了出去。
夏绫牽着狗,穿過了一條極窄的巷子,到了另一隻胡同當中。最後來到了一戶人家的牆根底下,小鈴铛圍着牆根來回繞了三圈,但就是不再往前走了。
夏绫不由攥緊了手中的狗繩,就在這裡了嗎?會不會又撲個空?
她擡頭看向莊衡,對方同她對了個眼神,讓夏绫覺得莫名心安。
錦衣衛迅速且無聲的包圍了這間民房,幾人将刀拿在手中呈進攻之勢,在莊衡一聲令下中陡然破門而入。
腳步踢踏,一大群錦衣衛湧進民房,夏绫跟在他們身後也一起進了院子。
一聲女人的尖叫劃破清晨的寂靜,院子裡養的雞撲騰着翅膀亂飛,一個男人從正房中跑了出來,身上未着寸縷,情急之下拿了一條女人的裙子遮住了自己下身。
夏绫啊了一聲,忙擡手捂住自己的眼,寸縷未着的男人,她還從來未遇見過。
緊接着,一個女人也從屋裡跑了出來,身上裹了一件男人的道袍,鬓發同樣散亂,未定驚魂。
“不是,你們誰啊?”
這女子看起來要比她男人悍得多。
“北鎮撫司辦案。”莊衡寒聲道,目光一直逡巡在這間院子的各個角落,生怕遺漏一絲破綻。
很快,已把民房内外都搜過一遍的錦衣衛來低聲回禀道:“大人,沒有。”
一次次的落空,消磨着莊衡的耐心。他臉色不很好看,目光落在那對夫妻身上:“就地審訊。”
可這女人顯然不知北鎮撫司究竟是什麼來頭,往地上一坐,竟撒起潑來了:“天爺哎,還有沒有王法了,強搶民宅了!”
“你閉嘴!”她男人像是個明些事理的,捂住女人的嘴斥道,“這些人是錦衣衛!”
這男人身上本來便沒穿什麼衣服,一捂她媳婦的嘴,哪還有手再擋着□□。雖說辦差的都是些老爺們見怪不怪,可夏绫已經快被吓壞了。
莊衡按了按眉心,縱使心中煩躁,仍壓着脾氣對夏绫道:“夏姑娘,您先去外面等一會,這裡臣來料理。”
如果有鏡子,夏绫會發現自己此時的雙頰已經漲成了茄子色。她牽着小鈴铛跑出去,不由得有些懊惱。
無怪乎莊衡有公務在身時很少對她柔聲細語,自己能幫上忙的地方實在是太少了。
夏绫同狗子一起在院牆外等,此時太陽漸漸驅散清晨的涼爽開始顯威,身上一生出汗來,便覺心中更加焦躁難耐。
外城的老百姓較之城内更加繁雜,有的人家為省自己院子裡的空閑,會在巷子裡圈一塊地方出來作為養牲口的畜圈。在這條胡同的尾巴,正好就有一處羊圈。
天熱之後,羊圈所散發出來的味道有些難聞。夏绫趕了趕面前亂飛的蒼蠅,見小鈴铛翹起後腳又在牆邊留記号了。
羊圈裡有兩隻山羊,伸着脖子往羊圈外看着,扯開破鑼嗓子朝着鈴铛咩了兩聲。小鈴铛從地上嗅來嗅去的擡起頭,似乎是對眼前突然出現的四腳活物産生了極大的興趣。
鈴铛呲了呲牙,不太友善的對兩隻羊吠了一聲。
羊嘴裡慢條斯理的嚼着什麼東西,自然也咩了一聲回敬。
夏绫拽着狗繩無聊的站着,對這聽不懂的羊言狗語并不感興趣。可突然,小鈴铛不知道是犯了什麼脾氣,沖着羊圈竟然撒腿奔了過去!
“喂!”
夏绫被狗子的大力拽的一趔趄,跌跌撞撞的也跑了起來。
狗子嘩啦一下撞翻了籬笆,兩隻羊受了驚,歇斯底裡般的叫了起來。
夏绫就被這麼拖着也沖進了羊圈,腳底下一絆,整個人以狗啃泥的姿勢摔進了羊圈裡。
“啊啊啊,羊糞,羊糞!”
夏绫真是快瘋了,一巴掌拍扁的幾枚羊屎蛋令她幾乎窒息。
“鈴铛,你要上天啊!”夏绫怒不可遏。
可小鈴铛卻絲毫沒有消停,跳到羊圈最裡面的草料堆上,焦躁的來回轉圈。
夏绫艱難的從羊糞遍布的地上爬起來,氣得就要跟狗打架:“你信不信我揍……”
可後半句卻卡在了嗓子眼裡。她忽而發現,枯黃的幹草堆上,卻有一處被染了一小塊深紅色。
那似乎是……血,甚至還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