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許南垂着頭繼續往前走。熟悉的竹林印入眼簾,她餘光又瞧見了那抹紅色。
她微微側頭,這東西在不遠處的空地上躺着,周圍幾棵青竹抖落的白雪點綴着那襲紅衣。許南腳步頓了頓,還是收回了目光,繼續往院子走去。
直挺挺躺在雪地裡的人隻是側頭,看着許南頭也不回地走開,目光重新投向天空。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躺着,閉上眼任由白雪打濕他單薄的衣裳。
由遠及近的窸窣聲,在最後變成咯吱聲,許南停在了這東西五步遠的地方。
這是個看不清面容的男子,雙手交叉放置在腹前,一襲寬袖紅色薄衫,滿頭墨發自然鋪在白雪上。雪落在衣服上一部分融化将衣衫打濕,暈成更深的紅。一部分則像是繡在紅衣上的白花,神秘又聖潔。
腳上并未穿鞋,許南視線往下,隻瞧見其腳踝線條流暢優美,腳背上的靜脈紋理清晰可見。
竹葉搖晃,許南仿佛聞到了青竹冷冽的清香。心裡猛然升起一股情緒,還沒等她弄清楚到底是什麼情緒時,兩人頭頂不堪重負的青竹将雪全部抖落。
許南不由得跺跺腳,将身上的雪拍開。“穿這麼少躺在這幹什麼?”她朝雪地上的人問道。
這人不說話,隻是把頭轉向她。那如同蒙上霧的臉實在看不清神情,但許南卻依舊感受到了落在她身上實質的視線,像是在觀察從未見過的東西。
“剛才在樹上晃腿的是不是你?跑這麼快,比我都先到這。”許南搓搓發紅的手,看了眼依舊躺在地上的人,露在外頭的皮膚光滑白淨,嘴角抽了抽。
她深深閉上眼,“你也住在這山裡?還是剛搬來?我住在這也挺久了,沒見過你。”
“剛搬來。”
就在許南以為對方不會說人話時,他居然開了口,這聲音還有幾分耳熟。
“哦…哦!剛搬來。”許南停頓了下,“那挺好的,天氣怪冷的,你快回家吧,别睡在我家外面了。”
說着就打算回去,她剛才實在是太好奇了,才返回來看看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這東西沒有暴起了結她,還回答她問題,說明暫時沒有要害她的意思。
對方也沒挽留她,許南推開自家院門,最後回頭看了眼,原本躺着人的地方沒了亮眼的紅色。
“阿姐,你剛才在那頭站着幹嘛?”走出房間的許小東看向方才那人躺着的地方,語氣滿是困惑。“那地方可沒有我們布置的陷阱。我看你一個人呆呆站在那,竹子上的雪落下來都不躲。”
“我一個人?”許南挑眉,“你沒瞧見紅色的東西在那嗎?”
“什麼紅色的東西,那一片白,哪來紅色的東西!阿姐,你這是怎麼了?”許小東聽到許南的話一下子跳腳了,“這麼白的雪你都能看成紅色,肯定是那劉绛每日鬧來鬧去,害得你平白無故瞧見什麼髒東西!”
“阿姐,你快把人送走吧。我知道你也很煩這劉绛,住我們家,吃我們家,還敢耍什麼小公子脾氣。”
“他暫時送不走,還得在這待一段時間。”
“啊,為什麼?”
兩人壓低聲音,就劉绛去留問題展開了熱烈讨論,許南把自己去劉绛外祖家,結果那裡已經人去樓空的消息告訴了他。
許小東垂頭喪氣,劉绛僅剩的親人也離開了,現在把人弄走的話,以劉绛的身子骨肯定必死無疑。
阿姐也不能帶着劉绛去追,這天寒地凍的,劉绛那身體要上路得多費銀子。阿姐賺錢也不容易,不能浪費在劉绛這家夥身上。
但令姐弟倆操心的問題很快迎來轉機,劉绛不必送走了,因為他要沒命了。
就在兩人悄摸讨論的第三天夜裡,躺在許南身旁的劉绛突然吐血不止。
“許南我好疼,我心口好疼啊,我是不是要死了?”劉绛的呼痛聲以及哭喊将許南從睡夢中驚醒。
她急忙将房間燈點亮,隻見劉绛蜷縮成一團,臉上全是汗珠,面部因為劇烈的疼痛而顯得格外猙獰。他吐出的鮮血沾濕頭枕,又在來回擺頭緩解痛苦時,大半張臉糊滿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