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南看着地上蜷縮成一團的東西,深感無力。
她前半輩子勤勤懇懇,平日裡從不拜神求佛,這樣的東西為什麼話裡話外,聽着和她關系匪淺。
而且似乎極其在乎她的情緒,甚至方才變成含章郡主的模樣。昨日它突然出現,難道是因為瞧見她和含章郡主閑聊?
“你不會打擾我的,别擔心。”她繼續上前,半蹲着寬慰它。
眼前隻是一團不成人樣的黑霧,許南一時不知道從哪下手安慰。手掌随意找了個地方,輕輕撫摸。
“你說你很想我,可是你從未找過我。我問你什麼,你也不說,隻知道躲着不回答。”
許南反客為主,開始責備這團看起來智商不高的黑霧。
“你太自私了,你知道嗎?你随便殺人,害得我要沒日沒夜的查案,查不出還會被陛下責罰。”
“我對你實在是太失望了,我不想再見到你。”
一直在喃喃自語的黑霧,突然安靜下來。許南能明顯感受到,這團東西正看着她。
黑霧吸附在她身上,哀求的聲音鑽入她耳中,“不要對我失望,不要不見我。我該怎麼做,我什麼都可以做。”
“那我問你什麼,你都要好好回答,不要隐瞞。”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身體因為這團東西而格外僵硬,身上寒毛直立。
“你是什麼...你是誰?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的?你與我如何相識?”
她的問題循序漸進,最後終于從它口中得知了一些關于它的基本信息。
它并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可以說這是個沒有獨立思考能力的邪物。說話颠三倒四,腦子裡隻有幾個念頭。
“思念她”、“獨占她”、“殺人”。
它所有的行為都是圍繞這幾個念頭展開,而且就算許南問它為什麼對她有這樣濃烈的“情感”,它也是回答不上來的。
它就像是個容器,隻用于承載過于扭曲的情緒,并且擁有一定行為能力,會在情緒驅使下做出些殘忍的事。
一個沒有思考能力的邪祟,看着不會單純把人抓走,隻會像對待那四個貴夫一樣,當場殺死。
許南沉吟半晌,最終還是開口問道:“你把溫青怎麼了?”
出乎許南的預料,她原以為對方又會重複說那些話,沒想到它居然說了些不一樣的。
“你要娶他。”
水滴從黑霧中滲出,許南能感受到脖頸處的濕潤。
原來纏在她脖子上的算是它的頭,不過這樣的東西為什麼會有眼淚,一團黑霧是怎樣産生眼淚的?
許南思緒居然在這時候跑偏,開始想胡思亂想。
“你不能娶他,他不能在這,他必須離開。”
聽到這,她立即回神。這話的意思是,溫青沒死,它隻是把溫青送走了。
“你把溫青送到哪裡去了?快把她弄回來,不然夫郎失蹤,我會被全京城取笑。”
“你要害我聲名掃地嗎?我對你太失望了。”
許南故技重施。
“不、不!”它很抗拒,許南甚至感受到它身上産生的殺意。
“算了算了,溫青也不是很重要。你别急,送走就送走吧。”她得先穩住這非人的玩意。
“你長什麼樣子呢,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真正的模樣?”
也許看到它的模樣,她沒準能知道其他消息。它也許是過去對她窮追猛打的某個男子,死了之後還對她念念不忘,妄圖和她來一場人鬼情未了。
至于為什麼殺那些貴夫,見到臉後也能去查一查。
許南瞳孔緊縮,被驚得連退幾步。
為什麼,為什麼是溫青的臉?
它察覺到許南的情緒,下一刻臉變成了含章郡主。但沒感受到許南滿意的情緒,臉又接連變成了許南過去看過的那些美男。
許南愣愣看着它不斷變換的臉,最後那張臉是她剛回京時刑部尚書給她送的那個小侍的臉。
她算是知道了,為什麼文由會說那打更人瞧見的黑影像溫青,因為這邪祟可以變換成任意模樣。
她松了口氣,方才說不上來的情緒消散。
除此之外,她還想到了個辦法。陛下給的期限将至,但除掉這邪祟的辦法她還沒想到,所以她可以先哄騙這東西配合她破案。
之後找到辦法,再把它除掉。
她的手輕柔地撫摸它,“你變得這些樣子我都不喜歡,可以按照我要的樣子變嗎?”
它用力的點頭。
“你隻能五日離開這一次,是嗎?每次還隻能半夜行動?”
看着它專注望着她的眼睛,許南硬擠出個笑容。
“你真聽話,明天陪我演場戲吧。如果你照做,以後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許南離開寺廟,在山腳下的一條溪邊,開始瘋狂洗手。
要不是怕被人瞧見她一個侍郎野泳,她恨不得跳下去将全身搓洗幹淨。
沾上這樣的邪祟,也不知會不會倒黴。隻希望明日對方還能記住她說的話,别到時候發狂。
将手洗到發紅,許南才翻身上馬趕回京城。
先去了趟刑部,将一切交代好後,許南才回到家。
“主君,夫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