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溫青的性格,他做不出在大街上追趕許南的舉動。
但許南頭也不回離開的動作,以及眼裡明晃晃的失望都深深刺激着他。他甩開竹心的手,快步追趕許南。
但很可惜,許南步伐矯健,沒多久便消失在人潮之中。
街上人來人往,他呆呆站在岔路口,臉上是遮掩不住的驚慌失措。
下一瞬,時間停止,街上所有人的步伐、神态被凝結。溫青身上突兀地出現一條鮮紅的細線,細線直直往前,穿過人群往京城東邊去。
似乎是找到了方向,細線回到溫青身體。街道恢複熱鬧,衆人臉上沒有任何異常。
溫青邁開步子,就要往細線方才所指的地方去。
“郎君,你要去哪?主君她跑得不見人影,郎君還是先回府等着,待主君氣消了,她便會回來的。若是貿然四處尋找,平白讓人看了笑話。”
竹心喘着氣,伸手扶住看上去很痛苦的溫青,嘴裡還在不停勸阻他,别傻傻在這京城亂找。
溫青側頭,直視竹心,冷聲道:“放手。”
竹心在看清他的臉後,被吓得連退幾步,跌倒在地,“你...你是誰?我家郎君呢?”
驚恐的語氣,以及被這動靜吸引而來的目光,讓沉浸在情緒中的溫青回過神。
他神色慌亂,立即用長袖将臉遮擋起來,慌不擇路地往另一條小巷跑去。
而這邊的鬧劇,許南一概不知。在和溫青溝通無果後,氣得悶頭往前走,對身後的呼喊置之不理。
但她也沒忘記正事,腳步還是誠實地往大理寺的方向去。穿過熟悉的小巷,走了近路的許南突然感覺自己被定住,身體無法行動。
巷子裡長出的雜草不再擺動,喧嚣的叫賣聲停止,一切都被靜止。
但沒多久,又恢複了正常。她面無表情地看向四周,巷子裡的人面色如常。
許南握緊拳頭,加快步伐。
“許大人,你來大理寺所為何事?”門口有人将悶頭往前走的許南攔下。
“我找你們文大人。”許南目光沉沉。
“文大人今早出了城,怕是要幾日後才會回京。”
文由這時候離開京城?此案距離陛下給的期限隻剩四天,文由現在離開幾天後才回來,實在是蹊跷。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刑部去,打算好好理順所有線索。
唐天與劉泉已經将四起案件的記錄整理完畢,放在她的桌上。
唐天瞧見許南進來,立即起身,“大人,今日去普陀寺可查出什麼?”
什麼都沒查出,反而看到了颠覆認知的東西。若是真是邪祟殺的人,她要如何将邪祟抓住,她又如何向陛下禀明,這一切實在過于荒謬。
許南搖頭,“普陀寺栽種的那幾株紫焚草沒有任何采摘痕迹,我也未瞧見可疑之人。”
“這可如何是好?這已過了三日,還沒有半點進展。”唐天平日裡嘻嘻哈哈的臉,這時也露出愁容。
“或許兇手會再次作案。”許南坐在椅子上,翻看着四起案件的記錄。
“大人為何會認為此人會在這時頂風作案?”劉泉走上前,滿臉疑惑。
“此物殺人以五日為限,但距徐氏被殺已過七日。後日初一,第一個被殺之人便是死于上月初一。”
“故我猜測,它一月隻殺四人。至于它為何會繼續下去...”
許南看向劉泉,“因為它的恨意還十分濃厚,恨驅使它一再錯下去。”
唐天搓了搓胳膊,“那下一個人會是誰?”
“極有可能是我夫郎。”她給出了一個唐天和劉泉都十分意外且震驚的名字。
劉泉更加不解,面上還帶着幾分尴尬,“什麼!大人,這、這、您這也沒孩子,此人為何會找上您夫郎?”
她該怎麼說,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你二人相信這世上存在鬼神嗎?”
話題跳轉得太快,唐天兩人有些不明所以,隻以為許南壓力過大。
“大人,我們信你,不信鬼神。您也别太擔心,到時若還未查出真兇,用牢裡那些個窮兇極惡之人頂一頂。”
許南見二人的态度,也沒再繼續說下去,問起了四個受害人的關系。
唐天坐在許南對面,認真起來,“這幾人未出閣前,關系算不上親近。雖常常一同參加些男子間的聚會,但也算不上知心好友。”
“但屬下卻發現了幾人的共通之處,那便是她們四人皆與含章郡主交好。據其身邊人透露,未出閣前含章郡主經常邀貴男們聚在一處賞花作詩,這四人每次都會前往。含章郡主還時常給這幾人送些精美的發飾。”
“這與案件有何關系?”劉泉在一旁聽不下去了。
唐天卻搖搖頭,“總覺得有些奇怪。含章郡主雖為男子卻博學多才,且性情溫和、與人為善。向來看不慣仗勢欺人之人,但他卻與這四個人交好。”
“最為重要的是,外人并不知含章郡主與他們交好。若非身邊人透露,無人會将他們聯系在一處。”
含章郡主的名字一出,立即讓許南皺起眉頭。
腦子裡将普陀寺那一幕回放,突然靈光一現,“不對!”
此刻,她的直覺告訴她,也許那個黑影的“都該死”不是對着溫青說的,反而可能是對着亭子裡的含章郡主。
但這都隻是她的猜想,萬一就是對着溫青,那如何是好。
許南的手指不自覺地敲擊桌面,這是她猶豫時常做的動作。
普陀寺的黑影抱住她時,她感受到了對方微妙的依戀。但更多的是一種想要與她融為一體的欲望,帶着極強的占有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