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水河畔,一片枯黃的蘆葦地中央,一隻幼鶴破殼而出。
随着時間流逝,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蒼鶴,因為孤獨踏上了尋找同類的路途。它離開浔水,一路往西飛去。
彼時翊王正在靜原一帶遊玩,與友人劃船暢談時瞧見了正在河畔覓食的蒼鶴。
霧氣彌漫的江畔,修長挺拔的鶴影若隐若現,振翅時姿态優美,讓人一見就難以忘卻。
向來喜愛奇珍異獸的翊王當即終止遊玩,命手下将蒼鶴捉來。
蒼鶴尋找同類的計劃被迫中止,它被翊王帶回了京城,關在城外的莊子。
莊子裡養着許多動物,多數都被關在籠中,蒼鶴也不例外。
它的腳被鐵鍊拴住,無法飛翔。它每日會見很多人,不斷有人試圖撫摸它的羽毛。除此之外,莊子上的其他奇珍異獸不知為何,總嘗試撞破牢籠、生吞蒼鶴。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園中的一隻猛獸突然發狂咬死馴養人,直直朝莊子另一側被關着的蒼鶴去。
猛獸的獠牙刺穿毫無防備的蒼鶴,危急關頭它身上發出一陣白光,腳上的鐵鍊斷裂。
蒼鶴雙翅被咬傷,無法高飛。猛獸追趕着它,往莊子外跑。
鮮血流了一路,頭暈目眩的蒼鶴在莊子外的林中亂竄。跑着跑着眼前突然開闊,它聽到了刺耳的尖叫聲。
爪子一轉,它就要往另一邊跑。下一刻,一道利箭劃破長空射中正在尋找它的猛獸。
一個穿着一身黑衣的女人手中拿着短箭,幾步上前将其刺入猛獸心口。猛獸受了傷立即發狂,咬住女人胳膊将其狠狠甩開。
一人一獸纏鬥,渾身是血的女人最後拔出猛獸脖間的箭,熱血噴射而出,濺在她那張冷硬的臉上。
那樣血腥的場面,讓蒼鶴懵懂的心髒劇烈跳動。它倒在一輛馬車後,身體因失血而無力,但它還是拼命伸長脖頸,緊緊看向那女人。
她救了它。
“快,快把人送回京城,找大夫!”
黑衣女人被搬上一輛馬車,逐漸消失在它的視線中。
它昏了過去,第二日好不容易恢複了些力氣,便立即尋着那女人的氣息,想要進入京城。
但是它再次被捉住了,這次捉住它的是個沒有頭發的老女人。
“阿彌陀佛,貧僧瞧你頗有佛緣,與我一道上山修行如何?”
蒼鶴掙紮着,“我要進京,放開我。”
“若貧僧告訴你,你進京所尋之人會讓你痛不欲生,甚至因此再也無法入輪回,你可還要去?”
“你既生了靈智,若随我潛心修行,往後便不會為禍人間。”
和尚慈眉善目,一手抓着蒼鶴,一手轉動佛珠,場面有些滑稽。
蒼鶴根本聽不懂,它滿腦子都是昨日那個渾身是血的身影。
“她救了我,我要報答她。”
和尚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衆生皆有定數,貧僧晚了一步。”
她松開手,“妖物為人所不容,你若未幻化為人身,隻怕所尋之人隻會懼你怕你。”
正要振翅逃走的蒼鶴一聽這話立即停下,察覺到眼前這人沒有惡意,它開口詢問。
“我該怎麼做,要怎麼報答救我的人?”
“貧僧可為你解答一切,可你需用一物交換。”和尚低垂着頭,眼裡帶着悲憫。
“你要什麼?我的羽毛?”
“惡念,貧僧取走你的惡念。”
蒼鶴最終如願進了城,它費了些功夫才找到許南。
它用鶴血為引,制作出許多藥膏,想要送給救了它命的人。
在許南家附近打轉了幾天,想要把藥膏送到她門前,但一靠近就被隔壁的一個男子趕走。
“你是誰?你在許姐姐門前做什麼,快走開,拿着你的東西走!”
蒼鶴最後隻能把東西塞進一個洞裡,為了方便理解,還貼心的畫上使用說明。
它白天一直呆在許南家附近,晚上便飛回寺廟制藥。
它收到了許南的紙條,上頭寫了它不認識的東西,它問了寺廟裡的和尚才弄懂。
她誇了它,說它的藥很好,畫的也好。蒼鶴因為這句話,又割了一盆血來入藥。
它還開始識字,它得用對方看得懂的方式表達感謝。學了兩天,它總算寫出能看的字了。
蒼鶴每天除了制藥,其餘時間都在盼望再收到寫了字的紙條。
“和尚,我有名字了,我以後叫‘溫青’。”
“她叫我以後都不要再送東西了,可是除了藥,我什麼都沒有。”
“她要和我見面。”
“她說要娶我,可什麼叫做‘娶’?”
隔了很久,蒼鶴再次回到寺廟。
“這裡有另外一個溫青,她要娶的不是我,她認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