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色衣裳沾染血迹,散落在周圍。喬虞赤裸着身體,雖然維持着人形,但魚的特質也都顯露出來。
這樣亦人亦妖的模樣,加上直沖鼻腔的血腥味,讓許南的腳不受控制的甩開喬虞的手。
腿一頓亂踢,以極快的速度後退幾步,走到她認為較為安全的距離。
“喬虞,你這是怎麼了?”身體打了個寒顫,許南咬緊牙關,勉強控制住想要奪門而出的身體。
喬虞的身體有些扭曲,嘴不斷吐出鮮血,他擡眼看向黑暗中提燈的許南,固執地爬向她。
身體像是沒有了骨頭支撐,如同軟體動物一般拖行着,将滴落在地的鮮血拖成長痕,白色魚鱗染成紅色,更加恐怖。
許南看着他的神态,因為疼痛而顯得格外猙獰。擡着手似乎想要抓住她,姿态無助又可憐。她覺得如果她被吓得轉身就跑,喬虞這執拗的樣子,也許會拖着這具身體一點點挪動追上她。
那這樣的話太恐怖了,要是被人發現,喬虞也許會被燒死。
“白天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弄成這樣了?”她深呼口氣,任由對方爬上來抓住她的褲腿,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
“我好疼。”喬虞呢喃出聲。
“我該怎麼做?”她蹲下身,将燈放置在一旁,想要把人抱起來。
“是不是缺水了?要把你放進水裡嗎?”手摸上他的手臂,但鱗片的觸感讓許南停下動作。
隻是這樣輕輕一摸,鋒利的鱗片便将她的手指劃出一道血痕。
“太黑了,我先将房中的燈點亮,否則無法行動。”細微的疼痛讓許南處于混亂的思緒稍稍回歸,她拍拍對方攥緊褲腳的手,輕柔的安撫。
動作迅速地點亮房中所有燈盞,周圍瞬間明亮起來。昏黃的燈光将房中一切照清,除了喬虞躺着的地上區域,其餘地方都十分整潔。轉頭看了眼床榻,被子平鋪在上面,沒有任何痕迹。
她背對着喬虞,緊閉雙眼,做好心理準備後才重新轉身面對喬虞。
但一轉身,喬虞已經爬到她腳下,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許南驚叫出聲,臉上自然帶上驚恐的表情。
沒有黑暗作為保護,她所有表情都被喬虞盡收眼底。喬虞身體蜷縮成一團,雙手遮住臉。但下一瞬,反應過來,也許她害怕的是他身上的魚鱗,便急匆匆拿手遮擋胸前。
許南的目光落在掉落一地的白鱗上,短短一點距離,就脫落了這麼多,像是得了病才會這樣。
就好像人得了病瘋狂掉發一樣,魚也許也是如此。也可能是遭到了反噬,畢竟白日他将她身上的傷痕去除,已經将魚鱗變幻成人。
許南垂下眸子,掩蓋眼中的情緒。
她看着眼前盡力遮掩身體的喬虞,心中的恐懼盡數消失。擡腿将扔在地上的衣裳撿起,敞開披在喬虞身上。
她抱起喬虞,就要我床上走。
“不,床會髒。”喬虞手指想要抓住許南的衣領,但又害怕弄髒她,隻能縮着手悶聲開口。
“髒了明日就換掉,洗了便行了。”将被子掀開,把人穩穩放在床上。
喬虞的身體還在抖動,方才痛苦的喘息聲像是她的幻覺一般。燈一亮,他臉上的表情恢複正常。
“好些了嗎?”許南彎腰剝開她額頭浸濕的發絲,眼睛卻避開他的眼睛,落在他的頭頂。
喬虞用力點頭,分不清是汗還是淚,緩緩劃入鬓角。
她的視線往下,能看出對方刻意咬牙控制身體,讓自己不因為痛而抖個不停。
“沒關系,痛的話就叫出聲吧。隻要小聲些,外面的人聽不到。”許南直起身子,轉身想要去拿帕子給喬虞擦擦臉。
衣角傳來極輕的力道,“陪陪我,别走。”
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沙啞,且竭力将痛苦的喘息咽下,不讓許南察覺。
“我去拿帕子給你擦擦,很快回來。”她回頭輕柔一笑,喬虞定定看着她的臉,手指松開。
許南走進裡間,拿了木盆和白帕便打開房門往院子去。院子裡有口小井,井邊放着一口缸,缸裡裝滿了水。
她随意舀了兩瓢水,回到房中。跨過房門,就多上喬虞望眼欲穿的眼睛。他側着身,一頭墨發披在肩上,遮住前胸,眼巴巴看着她。
許南将盆放下,扯過一個凳子坐在一旁。
将水瓢放到一旁,拿起盆中的帕子擰幹,輕輕擦拭對方臉上的血迹。
剝開對方的發絲,沿着脖子往下擦。沾上水的地方沒有絲毫變化,魚鱗沒有消失的迹象,看來并不是缺水。
她快速将喬虞全身沾上血迹的魚鱗擦幹淨,衣衫收攏,随後将水瓢遞過去,“漱漱口吧,方才吐了很多血。”
随着她方才的動作,喬虞緊繃的身體逐漸放松下來。眼中滿是濕意,臉泛着紅,愣愣接過水瓢把水喝下去。
滿嘴是血竟然這樣喝下去,雖然是他的血,但許南還是皺起眉頭。
喬虞對于許南的情緒變化感知十分敏銳,整個人慌張起來,含着水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吐進盆裡吧。”許南站起身,把木盆踢到床邊,方便喬虞吐水。
喬虞吐了水,擡頭看着許南,随後重複了幾次,直到瓢中的水用完。
房間安靜下來,許南半晌遲疑開口,“你這樣與此前你所說的因果相關嗎?你是如何解決的,能否與我說一說?”
喬虞低下頭,手抓緊被子,人緊張起來。他看樣子似乎并不想提及她離開陵城後的那段時間,正在以沉默作為回答。
“算了,不想說我就不問了,我也不想勉強你。但你今日這幅模樣,往後會常常出現嗎?”
“不會的,一月隻會在月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