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天下沒有誰敢違抗大将軍的命令,攝政王是個例外。
霧真本該飲下毒酒死去,攝政王葉枕冰卻擅自換成了藥酒。
虛驚一場。
霧真卻不開心。
系統133安慰霧真:【作為傀儡皇帝,總會死的,下一次便是真的毒酒,宿主不要着急。】
霧真垂下眼,他右眼下一粒小小的朱砂血痣,像一滴紅淚。
劇情裡,霧真是被強灌了毒酒疼了三天三夜死掉的。
霧真不急,隻是忍不住會想,三天三夜的疼該有多疼啊。
他原來是沒有名字的,隻有一串編号,隻是實驗室裡一個殘次品,站在熔爐旁等待銷毀的過程中,系統綁定了他。
系統說,與其投身于火,不如随他四處走走,看大千世界。
【你從來沒有走出過實驗室,在籠子一樣拮據的空間裡誕生死亡。科研人員不抱你,不跟你說話,不跟你做朋友,隻有冷冰冰的針孔留給你。】
【你當真不想走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人類,看看飛鳥……】
【飛蛾才撲火,你,要做飛蛾,還是飛鳥。】
殘次品不懂,他不懂他的話,不懂飛蛾和飛鳥,他隻是應當走進火焰之中,作為一個殘次品的結局。
他當勇敢。
可是在觸碰到火的刹那,他不知為何,記起玻璃的質感。
他習慣了觸摸玻璃的涼。
他住的玻璃房小小的,他觸上去。沒有人抱他,他就主動抱玻璃。
冷冷的。
這火,太熱了。
灼熱。
他不習慣。
于是他說:“好。”
他牙牙學語:“看看,去外面看看。”
他成了系統的宿主,成了填補缺口的炮灰。在任務的縫隙裡,他有了名字,有了更大的空間,有了人可以說話,明白了飛蛾撲火的意思,也喜歡上看飛鳥。
攝政王離開後,霧真乏力地站了起來,忍不住咳嗽幾聲,唇角溢出血絲,霧真随意地擦去。
霧真常年多病,極少飲酒,方才的酒液入口,霧真不習慣,如今嘴裡滿是血的腥味,反倒叫霧真安了心。
他緩慢走出寝殿,站在回廊之上,倚靠着柱子,看遠去的幾點白影。
他在腦海裡回應系統:【我不着急。我隻是覺得,那杯酒不好喝。】
他有一點暈乎乎的:【我不喜歡酒,感官麻痹,麻木,虛浮的,不快樂。】
系統來自科技文明極端發達的世界。
他沒有解釋為什麼要綁定宿主做炮灰任務,霧真也不問。
霧真隻是感受着世界帶給他的一切。
宮裡的消息傳到了宮外,這消息傳遞的速度比飛鳥也差不了多少。
大将軍王栖[qī]水得知這一場奉酒無功而返,嘴角微微地浮起淺淡的笑意:“枕冰還俗許久,還是沒忘掉供奉的菩薩心腸。”
和尚廟都被先皇燒了,師父師兄弟也燒光了,枕冰保留的這幾分柔情仍留給先皇的兒子,真是慈悲到了懦弱的地步。
王栖水說,既然攝政王下不了手,就給陛下一點小小的懲罰。
“三日不準進食,想必不會死去。”王栖水就這麼輕描淡寫地說出了僭越之言,身為一名臣子懲罰一位陛下,但聽者不覺荒唐,隻是老實地将大将軍的吩咐忠實地執行。
陛下身邊的人都是大将軍的人。
說起來好笑,攝政王爺攝政,大權卻掌握在大将軍手裡。
王栖水是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底層賤民。
有傳言說他的母親不過是青樓的普通妓子,比不得那些能留下風月傳言的花魁佳人,隻是尋尋常常的賣笑人。
二十多就老得如四五十一樣,生意欠佳還生了個雜種出來。
他的母親卻是愛王栖水的。
在他的母親眼裡,王栖水可不是什麼雜種,他是老天爺格外的恩賜,給她悲慘而尋常的一生慰藉。
為了養活王栖水,她的生意講究一個便宜量大,來者不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