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那就一起向下堕落吧!
“對我來說,擺脫不高興的辦法主要有三種,疼痛、酒精和性/愛。”白鳥理莎絮絮叨叨地說着,“疼痛的話是一種注意力轉移的自虐傾向,當身體得到了痛苦的懲戒,内耗的情緒也會稍稍減輕;酒精的話不用多說,打暈自己的大腦就是最有效的方式!而最後那一種……本質上也不過是通過感官的刺激,調節身體的激素,讓大腦皮層感受到分泌出的快樂罷了。也是因為這樣,喝得太多的時候反而更容易沒有性質。”
“這樣差不多的理論,我姑且也聽森先生說過哦。”太宰治搖晃着手中的酒杯,一直到現在他也不過是淺嘗辄止地嘗試了幾口,“但我覺得,那些那個讓人短暫地忘記被世界遺棄的東西,終究是有效期的,一時的快樂過後,難道内心裡不會有加倍的空虛嗎?”
“啊我懂我懂!畢竟無論是哪個行為都是一種時間的浪費,原本這段時間我說不定能夠去做更加有意義的事情,尤其是明明還有這~麼~多~的事情沒有完成!”白鳥理莎的雙手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名貴的紅酒早就從酒杯中晃蕩到了幾滴到了地闆上,而這樣暴殄天物的行為這兩個人沒有絲毫的在意,“但是!正是因為焦慮,正是因為有很多事情,所以才更加不想完成啊!”
“我很喜歡哦,小理莎這種理直氣壯想要逃避責任的說辭。”太宰治笑了起來,“就連這種明明隻是口頭上嘴硬,其實自己根本就做不到的部分?”
因為,如果真的能夠像她宣稱的那般毫無負擔,沒心沒肺的人就根本不會感到這麼痛苦嘛!
他像是在描述着白鳥理莎,又像是在描述着自己。
真麻煩呢。
因為活着就會被什麼東西牽扯着,迫不得已地背上自己根本不想要承擔的責任,被迫接受其他人自說自話的期望,所以“活着”本身才會這麼疲憊。
“幹嘛啦!我們今天可是在喝酒诶!就不能聊一些,更加、更加高興的話題嗎!”白鳥理莎的臉龐因為喝多了而變得潮紅,她氣鼓鼓地鼓着臉,這正是平常的她所不會做的、孩子氣的舉動,“真是的,明明這種時候更适合談論限制級的成人話題……雖然我承認這種話題也很成人啦!”
就是太過于限制級了,限制級到有點讓人想要哭泣。
所謂“成人的世界沒有容易的事情”什麼的……說得好像世界就會對未成年人多溫柔就是了!
要是連在喝酒的時候都做不到自欺欺人,那豈不是很可悲嗎?
“果然還是談論‘性’吧!說起來,太宰是那種會經驗很豐富的類型嗎?”
“欸……小理莎對之前交往的戀人,也是用這種方式調查對方的過去麼?未免太直白了一點吧!”
“我才不想聽男性對女性評頭論足呢,對前女友指指點點,說這裡不行那裡不行……最後還會刻意地恭維說什麼,是現在的我比較好。那種男人超沒品的。”白鳥理莎面露嫌棄,“哪怕他們内裡再怎麼不堪我還是希望好好藏着掖着啦!暴露出來的時候連戀愛的性緻都沒有了啦!”
太宰治眨了眨眼。
剛才理莎說的是“性緻”而不是“興緻”吧?雖然之前就很坦率,但果然喝酒了之後,會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用詞呢。
“這一點的話,還是紙片人更好。”白鳥理莎打了個嗝,這才慢半拍地捂住自己的嘴,“我是不是不應該對你說這個詞來着?不過反而太宰的話肯定早就猜到了!”
又在開始嘴上擺爛了呢,小理莎。
明明表情已經是一副痛苦的樣子,臉都皺成了一團,還用着眼巴巴的目光懇求似地看着他……光是看着她的時候,太宰治就從心底浮現出了一股愛憐的情緒。
真好啊,陷入戀愛時候的心情。
光是看着她都會覺得非常有趣,那樣的快樂蓋過了呼吸的時候帶來的痛苦,讓人情不自禁地放松了起來。
“可以哦。”于是太宰懶洋洋地說,“剛才小理莎說的話,我會全~部~當做什麼都沒有聽到的。”
“……那算什麼自欺欺人啦!”白鳥理莎埋怨着,卻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這種哄人的方式,要是我鴕鳥地說‘是’的話,那不就徹底變成笨蛋情侶了嗎!”
但是,她确實很喜歡這種插科打诨的對話。
戀人的話,比同學更接近,比朋友更随意,因為是沒怎麼付出真心的、虛假的戀愛,不需要顧忌對方眼中自己的形象,相處起來反而隻會更加輕松。
“和我想的一樣。你願意的話,果然很會哄女孩子開心呢。果然交往太好了!怎麼看都是我賺到了!”
“小理莎自己明明也很會吧?”甚至這個時候的太宰治都還在奉承她,“光是看着小理莎都會讓人心情很好。”
正因為明知這是虛假的喜歡,所以稱贊的話語才可以這麼坦然地說出口。
那是事實,卻又不是全部的真相。
就這一點的話,太宰同樣也這麼認為。
“好可怕,都說情商高的人才會主導話題的走向和氣氛,這下我是知道了。你完全避過了性經驗的話題吧?”白鳥理莎輕輕敲了敲桌子,“話題就應該更加熱烈!更加勁爆!”
“我的情況可能和你想的會不太一樣呢……考慮到幾乎我能夠在橫濱相遇的所有的人,都能通過‘書’觀測到的話。所以,别的世界的我也許會因為興趣而試圖展開一段嘗試,但……嗯,用小理莎的比喻的話,是‘劇透’到結局吧?對劇透到結局的我,就沒有開始的必要了。反正怎麼樣都會失敗和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