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珂回到家時，已經八點了。

門鎖轉動的聲音剛響起，顧泾川立刻迎了上來：“你回來了，小珂。”

他站在玄關處替青年擺好拖鞋，接過外套，熟練地挂在衣架上。可在這個過程中，他卻聞到了一股陌生的香味，與唐珂一貫使用的香水截然不同。

他沉默了一瞬，随即若無其事地笑了笑，說：“今天我做了你愛吃的菜。”

唐珂眨眨眼，略帶困惑地歪了歪頭：“可是我今晚在外面吃過了诶，泾川沒有收到我的消息嗎？我記得自己發過了呀？”

青年皺眉，咬着下唇翻找着手機，卻發現那條信息仍然停留在對話框裡，根本沒有發送出去。

他微微睜大雙眼，随即愧疚地擡頭看向顧泾川，聲音軟下來：“不好意思哦，泾川……我沒注意，沒發出去。”

顧泾川的手指收緊，拳頭虛握了一瞬，最終隻是牽起嘴角，溫聲道：“啊，沒關系，我應該提前給你打電話的。”

他看着唐珂眼底的倦意，又問：“要泡澡嗎？我給你放水。”

“嗯……不用啦。”唐珂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眼眸亮晶晶的，順勢環住顧泾川的脖子，撒嬌似的貼近他，聲音低柔，“泾川……晚上補償你，好不好？”

離得越近，那股香味便越清晰。

顧泾川腮幫子繃緊，指尖微微發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他低頭，嗓音溫柔體貼：“真的沒關系，小珂。如果累了，就先休息吧。”

“沒生氣？”唐珂眨了眨眼，仔細端詳着他的表情，似乎真的沒有察覺到任何負面情緒。

顧泾川失笑：“真沒有。”

于是唐珂放下心來：“好哦，我先去洗漱了。”

說完，他湊過去，在顧泾川的側臉落下輕輕一吻：“愛你。”

客廳霎時間安靜下來，浴室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顧泾川站在原地，眼神晦暗，胸膛起伏不定。他轉身走進餐廳，看着桌上那些精心準備了三個小時的菜肴，卻隻覺胃裡一片翻騰，毫無食欲。

他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最後伸手，将整桌菜一盤盤倒進了垃圾桶。

浴室裡霧氣氤氲，暖黃的燈光灑在水面上，泡沫浮沉，唐珂靠在浴缸裡，纖細的手臂搭在邊緣，肌膚在水汽下染上一層淡淡的潮色。舒緩的音樂低低回蕩着。他緩緩吐出一口氣，閉上眼睛。

腦袋裡想的，卻是權呈禦。

良久，他緩緩睜開眼，眼神冷淡。

那份所謂的“禮物”，早就被他扔掉了。

他不需要染上瘋子的味道。

不一會兒，浴室的門被輕輕推開，水霧彌漫間，顧泾川走了進來。

唐珂仍舊懶懶地倚在浴缸邊緣，閉着眼睛，似乎沒有察覺到任何動靜，水面浮着細碎的泡沫，熱氣氤氲，将他整個人籠罩在柔和的暖意之中。

顧泾川站在浴缸前，靜靜地凝視了一會兒，然後擡腳，緩緩跨入水中。溫熱的液體輕輕晃動，泡沫随着水波微微蕩開，将兩人的身影映照得暧昧不清。

唐珂睜開眼，輕輕笑了笑，眉眼間透着懶散：“泾川？”

“我來接受補償。”顧泾川低聲道，膝蓋觸到浴缸底，身形微微前傾，手指沿着戀人纖細的腳腕滑向小腿，指腹在濕潤的肌膚上若有若無地摩挲。

唐珂看着他，目光柔和，擡手摸了摸他的臉，帶着一點安撫的意味：“果然還是不開心吧？”

他微微偏頭，聲音溫軟：“下次不會了。”

顧泾川的動作微微一頓，垂下眼睫，沒有作聲。

可是底線，就是這樣一點一點被試探的。

到最後，會發生什麼呢？

他不知道。

而現在，他甚至問不出那股香水的來源，也無法開口質問自己戀人今晚去了哪裡、見了什麼人。

他不想讓唐珂察覺自己的嫉妒與不安。

小珂已經很累了，他不能再讓對方感到壓力。

他閉了閉眼，壓下所有翻湧的情緒，随後擡頭，露出一貫溫柔的神色，輕聲道：“不。”

他握住唐珂的手，側頭親吻着對方掌心，水滴順着他的側臉滑落，最終傾身，吻上青年的唇。

隻要唐珂回家就好。

他永遠會在這裡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