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她心底的郁結消散了很多,給爸爸倒了二鍋頭,跪在旁邊,看了看默默擦淚,對着墓碑喃喃低語的黃蘭。
“他爸……女兒長大了……她說她不怪我……我做的這麼不好……一點媽媽樣都沒有,她說她不怪我……”
“她還說……說大家都很想你……也惦記我們……”
蕭素素看着墓碑上,黑白照片裡笑的溫柔的蕭默,在心底低語。
——爸爸,保佑媽媽,讓她好起來吧。
墓碑旁,她們上次來開着的那朵小黃花居然還開着,蕭素素用手輕輕地撫了撫,也不知道這花是什麼品種,淡黃的花瓣邊,居然鑲嵌了一小圈的白,特别又好看。
回去的路上,坐在公交車裡的黃蘭依舊是沉默的,她盯着車窗外出神的看了好久。
蕭素素時不時看看媽媽,就在她覺得黃蘭可能還要回去酗酒玩牌,重複之前的生活時,黃蘭突然轉過來了,她看着女兒的眼睛,輕聲說:“我……媽……什麼都不會了……我能做什麼?”
看似柔柔弱弱,無力哀求的一句話,卻像是一道光灑在了蕭素素的心裡,她一下子握住了媽媽的手,在第一時間給她力量:“媽,慢慢來,一切都會好的。”
手被用力地握着,黃蘭看着女兒稚嫩卻堅定的臉頰,輕輕地點了點頭。
是啊,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女兒那麼小,都能做到的,給她一點時間,她也可以的。
隻是,她該做什麼?
那一整天,黃蘭都有些心緒不甯,隻是這一次跟往日不同,不是沉浸于悲傷與回憶中不可自拔,而是出于對未來的迷茫。
她能做什麼呢?
在丈夫還在的時候,他們一個警察,一個老師,神仙搭配,被多少人羨慕。
她是那個年代難得的名牌大學畢業的大學生,鳳毛麟角,在重點高中職教語文,可是現在……黃蘭雖然對外面接觸的不多,但是通過網絡也多少看到一些,現如今,别說是本科了,就是研究生學曆也到處都是,而且各大學校卷的厲害,她已經離開職場這麼多年了,一點資本都沒有了。
不同于黃蘭的心事複雜,蕭素素到底年齡在那兒擺着,很多事兒沒有想那麼多,今晚心情好的不行,尤其是看到媽媽居然下廚炒土豆絲了,雖然醋放多了,但她端上桌子的時候還是眉飛眼笑。
土豆絲、鍋包肉、香椿攤雞蛋、雞蛋西紅柿湯……
三菜一湯。
家裡很久沒有這麼正經開火了。
蕭素素正準備開動,門鈴就行了,她用腳想都知道是誰,無奈地看了媽媽一眼,“來蹭飯的了。”
黃蘭笑了笑,“去開門吧。”
打開門,果不其然是趙宇拎着牛奶和蘇返過來了,趙宇終于知道捯饬自己了,把那頗有藝術家風格的頭發給剪成了寸頭,這頭型挺考驗帥哥的,莫名的與他的氣質相符,就連他臉上那疤都顯得更有魅力了。
蘇返還是老樣子,穿着白色的襯衫,牛仔褲,一手插兜裡,站在一側。
“噔噔噔!”
趙宇擡高手裡的牛奶,聞了聞味兒:“艾瑪,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他也不客氣,換了鞋就往屋裡走,看到三菜一湯的時候,眼裡都放光了:“這麼多菜!”
蕭素素無語的看了看蘇返,用眼神問他。
——就你這叔叔,這一進來,眼裡就那三菜一湯的,還想着追我媽呢?
蘇返用手指了指腦袋,搖了搖頭,跟着進去了。
趙宇的确是鋼鐵直男,這麼多年單身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對人好,就是簡單粗暴的類型,聽蕭素素說今天是她媽親自下廚口,他為了表示誠意,一口氣炫了三碗大米飯。
蕭素素:……
她還沒怎麼吃呢!
蘇返看了看黃蘭,又去看蕭素素:“你媽有心事兒?”
這倆孩子,說話也不知道避着人,她直接說:“好不容易想着走出來進入社會了,可又覺得自己被社會淘汰了。今天還偷看我語文書來着,上面的題啥的都不會了,就自閉了,不知道從哪一步開始進行了。”
趙宇拍了拍肚子,看着黃蘭:“嫂子,你别着急,現在的孩子,都卷的厲害,跟咱們那會不一樣了。”
素素、蘇返:……
她着急的是現在的孩子卷麼?
經曆昨天的事兒,蕭素素跟蘇返也算是“患難之交”了,對他還是有一點信任的,她看着他問:“你有什麼主意麼?”
黃蘭也看向了蘇返,看眼神,是信任的。
趙宇也看着自己的“老哥們”,洗耳恭聽。
蘇返沉思片刻,緩緩地說:“回歸社會是對的,但不要急于進入職場。蘭——嗯,姨,你不是覺得沒有頭緒麼?不妨從抓素素學習開始,跟她一起重溫高中課程,這樣既起到監督的作用,又有利于恢複狀态,一舉兩得。”
趙宇立馬豎起大拇指。
黃蘭也點了點頭,是這個道理,她的事兒是小,女兒都眼看着高二了,是要抓抓學習了。
可憐的就隻有蕭素素,她咬着唇,悲憤交加地看着蘇返。
狗男人!辜負了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