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是沒理由啊,他們都很配合調查。”
吳小花看着沈臨,又開始結巴。
她似乎有什麼語言障礙,不針對某個人發表言論的時候說話很正常,一旦對着固定某個人溝通,就會磕磕絆絆。
“理由很多啊。”沈臨聲音懶懶地略帶冷意,“可以是潛意識認為和案子不相關,也可以是抵觸警方,不想給自己惹麻煩。總之,和死人扯上關系,是個人都會利己考慮。”
吳小花愣住。
她确實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沈臨單手搭桌,食指有一下沒一下敲着桌面,“照技偵和偵查小組的走訪結果來看,案發當天,東湖碼頭隻有死者以及河道巡檢人員活動軌迹。”他微微皺眉,沉默片刻後忽然看向黃子揚,“黃隊,放一下拷貝回來的現場監控錄像。”
黃子揚沖小王遞個眼色。
小王會意,立刻起身,上前将u盤摁進投影儀usb插口,藍色幕布開始播放水上樂園售票崗亭的外置攝像監控畫面。
“兩日前,也就是二月二十八日早上六點四十分,一名穿白色過膝羽絨服,頭戴卡其格紋龍寶棉帽的女人,從監控區域經過。”
随着小王的陳述,視頻中出現了女人的身影,她兩手插在羽絨服兜裡,腳步匆忙走入一條紅磚小路,兩分鐘後消失在綠化帶遠處。
天将亮未亮,此時的售票崗亭周圍很安靜,沒有蟲鳴鳥叫,隻有西北風嗚嗚地肆虐着。
畫面一閃,監控定格到女人消失前的鏡頭。
黃子揚按下播放暫停,清了清嗓子:“這條紅磚小路的盡頭就是案發現場。”
在座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京台西北方靠着塞蒙,每年開春的時候必然飛沙揚塵,出門刮得臉皮生疼,在坐的每個人都深有體會,二月春風似青龍偃月刀,可不是随便說說的。
“大風雷雨天氣,一個女孩子急匆匆到沒什麼人的東湖碼頭。”丁建面露不解,撓頭看向賈寶寶和吳小花求證,“到底什麼重要的事,能把你們這些大美女從溫暖的被窩裡拽出來啊?”
“上班啊。”賈寶寶說,“别人不知道,反正我的話,要是隊裡不考勤,我能從晚上九點睡到第二天下午吃晚飯。”
丁建幸災樂禍:“怪不得寶哥你到現在都沒對象。”
面對他的精準插刀,賈寶寶回了個白眼:“彼此彼此,光棍丁寡王建。”
丁建:……
回旋镖來的太快,紮得他又狠又疼。
“啧。”意識到自己嘴欠,丁建抽了口涼氣立刻轉移目标:“小吳,你覺得呢?”
“冒、冒着大風雷雨天氣都要見的人……我爸我媽,或者關系很要好的朋友。不、不過……”吳小花擡眼看向屏幕,神色凝重道,“受害人應該是精心打扮過,我猜,她可能是去見男朋友吧?”
丁建恍然大悟:“你分析的有道理啊。”
李斯也跟着附和:“結合死者遇害前的遭遇來看,見男友的可能性确實很大。”
黃子揚說:“不愧是心理學高材生,分析的有根有據,我看,的确是這麼一回事。”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都覺得吳小花的結論很穩妥。
隻有沈臨盯着大屏幕,始終沒有說話。
陸岩封目光從始至終都沒離開沈臨,見他看着監控畫面出神,雖然不理解也沒說什麼,大家七嘴八舌讨論起來,他才移開目光敲了敲桌面。
“他殺是闆上釘釘的事實。至于兇手,還需要等确認受害人身份後再展開追查。”他環視一周,繼續道,“死者畫像已經下發到各工作群,大家調集警力即刻進行排查吧,散會。”
“收到。”
所有人立正敬禮,抓起帽子迅速出警。
空蕩蕩的會議大廳,隻剩下陸岩封和沈臨兩個人。
“這個錄像,”陸岩封微微往前一傾,看着沈臨嗓音清冽又低沉,“有什麼問題嗎?”
沈臨抄起遙控結束畫面暫停,從頭到尾又看了兩遍,目光逐漸變得鋒銳犀利起來。
“被害人應該不是去見男友。”他說。
陸岩封擡手撚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說說。”
沈臨側目看他一眼,起身走到屏幕前,指着畫面裡的女人,“她着急。”
“的确走的很着急。”陸岩封盯着畫面,表情認真:“按照小吳的分析,和朝思暮想的男友見面,急不可耐也很正常,小别勝新婚嘛。”
沈臨輕輕地眯了一下眼:“陸隊沒談過戀愛吧?”
陸岩封皺眉:“和我談沒談過戀愛有什麼關系?”
“熱戀中的小情侶就要見面了,肯定樂得心花怒放。”沈臨傾身單手扶住桌面,似笑非笑看着陸岩封,“陸隊,人在開心的情況下,走路腳步是非常輕快的,可是,錄像中無論是死者的情緒還是其肢體動作,看上去都很沉重。”
陸岩封看向畫面中的女人,仔細觀察她走路步伐,發現确實如沈臨所說,肉眼可見的沉重。
“可能是風大的原因走路比較吃力?”他說。
沈臨搖搖頭。
陸岩封一副願聞高見的表情:“你有别的猜想嗎?”
“在這裡假想,不如動點真格。”沈臨淡淡一笑,抄起外套,沖他擡擡下巴,“走。”
陸岩封起身:“走?去哪?”
“案發現場。”
*
京台的二、三月,風沙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有時候十天半個月都見不到藍天白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