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是血,鏽腥撲鼻。
仰躺在珊瑚絨沙發裡的人,臉部皮肉已經沒了,顴骨處裸露着大片白骨,手指以及腳趾指腹均不知去向,從身上穿着的貼身衣物和軀體弧線,可以辨别出死者是個年輕女性。
包間裡透着難以名狀的恐怖。
沈臨臉色鐵青,咬牙在心裡暗罵了句混蛋。
吳小花表情空白,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掌心才勉強保持鎮靜,張張嘴,顫顫巍巍從嗓子縫裡擠出三個字:“殺、殺人了。”
“吳小花。”沈臨眉頭輕微下壓,語氣淩厲:“報警!”
吳小花被這一嗓子鎮住,總算回魂了。
作為實習女警,吳小花有自己的覺悟,她很清楚,像今天這種狀況,在以後工作中會無數次遇到,而刑警要練出強大心态,就要不停的、反複的看這些血腥場面,直到麻木。
雖然手依舊在抖,但她還是克服恐懼堅定撥通了110接警電話。
沈臨套上鞋套,把腿軟的經理拽出房間,聲音冷冽不容挑戰:“封鎖案發現場,依法隔離閑雜人員,在警方調查清楚真相之前,紫荊花私人會館嚴禁開門營業。”
經理靠着牆根腿直打顫,别說開門營業了,現在就是讓他從地上站起來都困難。
警笛聲嗡鳴而至。
福林路分局刑事、片兒警,技術偵查,七七八八能到的都到齊了。
領隊的是個寸頭大隊長,皮膚略黑,一臉嚴肅,大步流星走過來,問了句:“誰報的案?”
吳小花說:“是我。”
“姓名,年齡,和死者什麼關系?”大隊長說話的時候嘴角壓得平平的,自帶威嚴感。
“吳小花,25歲。”吳小花說,“我和死者沒有關系。”
“沒有關系?”大隊長語氣有些硬。
“我們是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沈臨上前亮了下證件,“洪大隊長是吧?”
大隊長目光在沈臨證件上逗留片刻,斜入鬓發的眉梢一挑:“是,我是富林分局刑偵大隊洪濤。”
沈臨點個頭,收起證件指了指包間:“先把現場保護起來,以免證據遭到破壞。”
洪濤一揮手,其他人立刻行動起來,他自己跟着沈臨進了包間。
“女性受害人。”沈臨戴着手套轉了下女屍脖子,“死于利刃割喉,刀口深度有近七厘米,頸骨幾乎完全砍斷了。”
饒是鐵骨铮铮的漢子,在看到屍體的一刹那,洪濤也沒忍住倒吸了口涼氣。
“絕對是男性作案。”洪濤堅定道,“能一刀砍斷頸骨,女人沒那麼大手勁。”
沈臨單手搭着膝蓋蹲下來,摸了摸顴骨處黏連的肉塊,切面很平整,和割斷咽喉的應該是同一把兇器。
死法和東湖碼頭被害的周思林一樣,但細節處理卻有不同。
一個是明火燒毀,一個是直接剝皮。
他盯着屍體沉默片刻,起身摘掉手套:“除屍體和血迹外沒有任何遺留,現場已經被人為清理過了。”
洪濤詫異:“這是一起有預謀的故意殺人案件?”
沈臨嗯了聲,提步走出去,剛要讓吳小花打電話告訴局裡,兇手是同一個人,兩起案子可以串并了,突然視線瞥見不遠處,動作一頓。
陸岩封穿着黑色行政夾克,袖子撸到小臂,露出手腕戴着的藏藍色手表,很小衆的牌子,但沈臨認識,那是格拉蘇蒂的原創開拓,四位數,不貴,戴這種手表在體制内算得上相當低調了。
倒是和陸岩封一起的那個人,一身Amani奢華私人訂制,高調的像隻開屏孔雀。
沈臨目光沉了沉,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有點不高興。
沈臨看到陸岩封的同時,陸岩封目光也落在了他身上,不等沈臨開口,他已經疾走兩步把旁邊那隻開屏公孔雀甩在後面,到了沈臨面前。
“你怎麼在這裡?”陸岩封問。
沈臨雙手插兜,沖包間揚揚下巴:“正好碰到。”他說,“你呢?不是說下午有事嗎?”他撩眼皮瞥了眼‘花孔雀’,“怎麼帶着朋友跑案發現場來了?”
“剛要回局裡,接到吳小花的電話。”陸岩封說,“衣服沒來得及換就趕過來了。”
“嗯。”沈臨敷衍地點點頭,提醒:“把不相關的人帶到案發現場,有點違反規定吧陸隊?”
陸岩封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沈臨說的不相關的人,好像是……
這時,不相關的人已經到了兩人面前,扶着門框往包間裡看了眼。
“嚯,死相這麼恐怖,兇手八成是個心理變态。”
陸岩封說:“之前東湖碼頭發現的那具女屍,臉是直接燒毀的。”
沈臨不滿地看着花孔雀:“痕檢和技偵正在工作,不要影響到他們。”
花孔雀居高臨下把沈臨打量一遍,“你……”他想了想,欲言又止,看向陸岩封,“他不是市局刑偵隊的人?”
陸岩封說:“是。”
花孔雀眉毛一挑,拍拍陸岩封肩膀:“性格沉穩行事嚴謹,是個不錯的苗子,好好培養。”
沈臨看着花孔雀落在陸岩封肩膀上的手,不滿情緒更深了。
“這裡不是閑聊的地方,兩位要是想說話,可以先回家。”
“我倒是很想回家先洗個澡,可你們陸支隊不同意。”花孔雀連連搖頭,“舊社會奴隸主都不帶他這麼壓迫人的。”
他比沈臨高一個頭,比陸岩封也高出半截,周身帶着那種家境優渥的京圈少爺獨有的矜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