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下旬天氣炎熱,夜晚沒有風,悶熱得讓人透不過氣。
邱時予喝多了,蜷縮在後座,一句話不說,像是睡死了。
“你先别睡,先别睡!”司機嗓門中氣十足,“你到底去哪兒啊?不告訴我地址,可載不了你啊。”
“還有你可别吐車上,吐一次罰你200洗車費。”
邱時予皺着眉頭,就聽到吐車上要罰錢,強忍着難受,叽裡咕噜蹦出幾個詞。
司機師無奈,拐過胳膊去看後座的醉鬼。畢竟是開夜班車的,什麼樣的酒鬼沒見過?
不過邱時予這樣的還真有些少見。一開始司機以為他是個陪酒的小白臉,結果就看到他頂着一張做男做女都精彩的臉,穿着大褲衩配運動鞋,頭發胡亂的綁在腦後……
富婆什麼時候好這口了?
司機的目光落在邱時予微微敞開的領口,人看着挺單薄的,兩根鎖骨凹凸得病态,要不要把他丢下車去接下一個單子?
*
車上還留有白日的餘溫。酒精的氣味在密閉的車廂散發。
邱時予擰着的眉頭始終沒有舒展,不知道是因為那抹餘熱,還是那些揮之不散的酒氣。他開口想問師傅到哪兒了,師傅“啊”了一聲,似乎是沒聽清。
“你睡會兒就到了。”師傅不耐煩地加重油門。
邱時予放心道:“那麻煩您到了喊我一……”話沒說完他就睡死過去。
這一路睡得不安穩,市裡修補半輩子的油柏路,今兒像被玉米加農炮轟了一樣,車開在上面能把人胃颠出來。多少睡了一會兒,邱時予掀開眼皮去瞧今晚美好的道路。
他睡了多久?車還在行駛中。
邱時予不是有話就能問出口的類型,一點點摸着衣服口袋,怎麼也找不到手機。心想可能是落在了KTV。
于是他偏頭看向外面,想看看到哪兒了。
車窗上貼着黑色的防嗮膜,貼近車窗才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此時冷清的街道上,隻剩幾個店鋪的門頭燈還亮着,路燈也有,擱着很長時間才能看到一盞。
邱時予看着,忽然猛地弓起背,胃裡反酸的厲害,他真要吐了。想着打開車窗,至少能吐在外面,結果車窗也打不開。實在沒辦法,求助道:“師傅,把車窗開開,我想吐。”
前面司機咒罵了一聲,就沒再接邱時予的話。
車上沒有光源,邱時予看不清司機的表情,手不死心地按了又按側面的車窗開關。
怎麼就不肯開窗呢?
胃裡翻湧的混合物,勢不可擋地湧上喉嚨,邱時予叉開腿,盡量吐在腳墊上。晚上喝的那點酒連帶着胃裡的食物全給吐了出來,他人舒服不少,腦瓜也清醒了。
他想起剛才看到的街景,越想越覺得哪裡不對?好像街道特别的窄,道路兩旁的房子也格外的矮。城裡啥時候有這麼樸素的環境?
再想想,今天白天坐公交花了多少時間到的北大街。二十分鐘,還是半小時?私家車的速度應該比公交快吧?
邱時予擔心自己卷入了麻煩,他裝出虛弱無力地樣子試探道:“師傅,到哪兒了?”
司機沒有回應,邱時予等了一會兒,心比井水涼:“不好意思師傅,把你車吐髒了,晚點我把洗車費轉給你。”
話都說到這個面子上,司機再不鳥他,真是心裡有鬼了。
然而邱時予什麼都沒等到,車上一片悄寂,邱時予能聽到自己不斷加快的心跳聲。他想,自己就一窮酸的宅男,穿着更是拿個鐵碗即可加入丐幫。如果司機要綁架他,那圖啥呢?
冷靜下來,邱時予還真想到一個有利可圖的東西——他新買的手機。
是他前段時間當遊戲代練,攢錢拿下的新款鳳梨。估計現在放到二手市場,還能賣個四千塊錢。
而事實上,他新買的鳳梨手機确實找不着了。
會在司機那兒嗎?
可如果司機真的拿走了手機,邱時予身上沒有其他值錢的東西,司機不應該趁他睡着的時候,将他随便丢在哪個路上嗎?
邱時予喝得爛醉,第二天根本不可能記起司機的長相。而且他也沒有用手機下單,除了車上的發票有可能會留下痕迹。
這樣想着,他有些心虛地看向車前的載客屏。屏幕被司機放了下來,上面既沒顯示有客,也沒顯示空車。
邱時予:哈哈,完蛋。
顯然司機是沖他這個人來的。那就又回到了之前的問題,司機能從邱時予這個人身上得到什麼?
邱時予再次看向窗外,他們遠離街區,像是開到了高速。路上很少遇到同行的車輛,邱時予心如死灰,擡眸望天。
天上有雲,月亮躲在雲中,微弱的月光穿過雲層形成月暈。大氣中水汽充足,明天說不定會下雨。
草!還能有明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