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安靜了一陣兒,湯曉峰冷靜道:“穆隊已經出發了。你先别挂電話,我定位你的手機。”
湯曉峰用備用機給穆肖打電話,穆肖正在高速上,他所有的行動幾乎和綁架事件同時進行。在工作結束後,穆肖第一時間敲響邱時予家的門,發現學生聚會後邱時予仍沒有回家,又折回酒店調查監控。
監控攝像清楚的拍下邱時予上了一輛黑色豐田。拍下司機的車牌後,穆肖立馬駕車駛入司機走過的路段。
“查到了嗎?”手機上顯示單飛凡來電。
“嗯,駕駛員叫王建國,年齡41歲。我現在在查他平台的接單記錄。6月21日晚上十一點後,王建國沒再接任何訂單。”
穆肖“嗯”了一聲——司機沒有通過平台接單,也就是說邱時予是随手在路邊打的一輛出租車。
“聯系倉源縣公安局,現在事态升級為綁架案。”穆肖簡單交代了兩句,将湯曉峰發來的地址轉到工作小群,而後将電話轉到藍牙,開始專心駕駛。
一小時三十分鐘後,穆肖來到倉源縣公安局對接。派出所已經派出幾十名警力,他們包圍了王家村,正在各個點位蹲守,就等着領導一聲令下。
很快,警方在一處快要廢棄的自建房裡,找到被打得隻剩一口氣的張露。等大部隊闖入王建國家時,屋子主人已經跑沒了身影。家裡隻剩下和女兒睡在一起的陳惠美、陳惠雲二人。
陳惠雲睡眼惺忪地看着一波一波湧入房間的民警。
“媽媽?”
陳惠美緊緊抱住女兒:“沒事沒事。”
民警搜查完屋内,到處沒見到王建國後,立馬卸下臉上的狠勁,安撫母女二人。
穆肖坐在公安門口的樓梯上抽煙,這時接應邱時予的幾位民警帶着人回來,一行人離得近了,邱時予認出樓梯上的人:“穆隊長!”
幾個民警意識到眼前的男人是上面刑偵支隊的人,打心底升起三分敬意。
其中一人畢恭畢敬道:“穆隊長好,這位小兄弟就是報案人。”
“走,我們去屋子裡面細說。”
邱時予被帶到待客室,穆肖給他接了一杯熱水,邱時予在逃亡中弄丢了辮子繩,這會兒臉上、頭發上到處是泥土灰,穆肖第一眼差點沒認出他。
“有沒有受傷?”穆肖問。
接待室裡還站着好幾個面生的民警,邱時予不敢擡頭,隻說:“我沒事。你們找到張露了嗎?”說着他從兜裡摸出一根鑲着金絲的紅線,放到桌上,示意這是張露的物品。
“找到了。”旁邊一個負責記錄的警官答道,“有我們的同事陪她去醫院治療,你放心吧。”
“方便的話,我們想問你幾個問題。”
另一個接待室裡,熱心的司機說完偶遇邱時予的經曆後,得到允許,就先離開了。
等邱時予這邊結束,負責搜查工作的民警帶着陳惠美母女來到審訊室。陳惠雲年紀尚小,不能單獨審訊。
穆肖示意邱時予在門口等他,邱時予點頭:“穆隊長你先忙。”
穆肖反問:“誰教你這麼喊我的?”
邱時予一愣,沒想到穆肖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關注稱呼。
“就是覺得順口。”
穆肖已經去審訊室了,沒聽到邱時予憋了半天憋出來的解釋。
穆肖快步來到審訊室内,裡面氣氛不對,一男一女兩個預審員擰着眉頭,看着陳惠美的眼裡有心痛的意思。
“什麼情況?”穆肖問。
“王建國就是一個人渣。”女性的共情能力相對較強,女預審員說,“陳惠美,你受到丈夫的長期家暴,怎麼不報警?”
陳惠美掩面哭泣:“我不敢。”
她像給自己洗腦一般說道:“我是家裡的頂梁柱,得給丈夫洗衣做飯,我還要照顧惠雲。我不能離開這個家。”
陳惠美的人生被他丈夫占據。
她每天第一個起床,起來淘米煮飯,如果丈夫起來沒有吃上熱乎的早飯,她就會受到懲罰,丈夫覺得陳惠美長得漂亮,每次也不打她的臉,就朝着小腹,四肢狠狠地踹。
為一家人做完飯後,她要保持家裡的衛生,丈夫的衣服需要晾嗮,丈夫賺錢的汽車也需要定期沖洗,田裡的地也需要她幫襯。
穆肖敏銳地捕捉到,陳惠美的重心一直放在她的丈夫上,她很少提起她的女兒陳惠雲。此時惠雲就坐在媽媽身側,扭着頭不知道在看哪裡。
穆肖看着陳惠雲,淺灰色的眼底變得森冷無比,捋直的嘴角不帶絲毫情感。他像是在看一個模仿人類行為的怪物——
他眼中的怪物面容扭曲,臉上是快要掩蓋不住厭惡,陳惠雲斂了神色,天真地說:“媽媽,我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