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絲在鎖芯中摩擦,發出輕微的響聲。
女人像是被這細弱如蚊的聲音吓到,邱時予閃身進入門内,就看到女人抱頭蹲在地上。
邱時予别說是與異性接觸,平時光跟胖子混在一起,就學會拌嘴的話,幹巴巴地安慰道:“别怕,我不是這裡的人。”
“你擡頭看看我,你看我的長相,聽我說話的口音。”邱時予根本不敢亂動,離得遠遠的觀察女人的反應。
女人很瘦,裸露在外的手腕蒼白瘦削得仿佛一折就斷。
她看上去在這兒呆了一段時間,頭發一縷一縷的粘在一起。桌上還擺着半碗飯。說是飯,其實村裡的雞都吃的比這幹淨。旁邊還有一個床墊子,生活條件好像比關他的那個廚房好點。
邱時予看了一眼時間,軟下聲音,繼續試探:“你叫什麼名字。”
女人緩緩擡起下巴,膽怯地看向邱時予,确實和之前的人不一樣,邱時予看她的眼神幹淨,甚至有意避開那些大敞開的部位。
女人摟緊衣服:“張露。”
邱時予想了想,那個司機姓王,女人姓張,明顯不是一家人。
“你看上去很年輕。怎麼會住在這種地方?”他明知故問道。
女人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我不知道。”女人說,“我也是最近才被帶到這裡的。我想不起來……我想回家……”
她蜷縮着身體,盡量抑制住哭泣的聲音,那些人不喜歡她哭,看到眼淚就發瘋似的要揍她。張露小心地掩蓋住淚痕,雙手胡亂地在臉上擦着,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
邱時予清楚張露快要崩潰了。
“還能站起來嗎?”邱時予天真地說,“我們一起逃出去。”
張露搖頭:“不行,我沒有力氣。”她就像籠中的金絲雀,樣貌讨人喜歡,叫聲更是悅耳,那些擔心鳥兒飛走的人們,将它的翅膀折斷。
他們控制張露的飲食、活動範圍,肌肉已經難以支撐她再次奔跑。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沒有像邱時予那樣被人捆住手腳。
邱時予急切地看着時間,如果天亮之前能下山:“沒事,我認識人,他們就在山腳下接應,你在這裡等我。”
張露肩膀一聳一聳的,輕聲道:“嗯。”
邱時予不敢給她更多的承諾,山腳下接應的夥伴也不過是他臨時想的幌子,真正認識的那位警官,離這裡更是有兩百公裡的路程,估計這塊真出了案子也不歸他們管。
離開前,張露扯下手腕的紅線交給邱時予保管。
“至少能證明我的存在。”張露說完便扭過頭不再看邱時予。
邱時予将紅線放好,斟酌後說道:“回見。”
淩晨四點,邱時予取出折疊刀捏在手裡防身,他知道隻要順着高壓電線塔,就能來到盤山公路,隻要坐上與司機車牌不同的車,他和張露就還有希望。
他榨幹了身體的水分,腎上腺素支撐着他一路狂奔,道德被他抛擲腦後,他借了一輛自行車,明晃晃地騎在大道上。
手表裡有離線地圖,跟着地圖穿近道來到盤山公路上方。這裡離真正的公路還有一段高低差,是個石頭堆的斜坡,目測超過三米。
邱時予把心一橫,搓了幾下僵硬的手,身體向後傾斜,像滑滑梯那樣,一點一點挪到叢林帶。他沒站穩在路邊的草叢裡滾了三滾,發現腿還能動趕緊站到路邊翹首以待,這個點能有車就是謝天謝地祖上燒了高香。
他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此時腦海中卻是那些網上沖浪看到的玄學,如果真的有用,什麼鹿童大人最帥,給他一本神仙簿,他能從第一個名字念到最後一個,挨個誇贊過去。
可能真是心意到了,一輛送貨的卡車路過,他不要命般跟着卡車後面狂奔,屁股後面的位置司機看不到,他就跑到左側,追了幾百米下去,司機靠邊停車。
“你他媽是不是瘋了。”司機煙沒從嘴裡拿出來,話先到了。他看到狼狽的邱時予,硬生生吞下後面一連串的髒話。
“媽呀,小夥子,你這什麼情況?”
邱時予先留意了一下車牌,很好不是本地的。
“師傅,能不能載我一程,我媽生病了,我着急從打工的地方跑出來。”邱時予撒謊技術漸長。
司機一聽趕緊收拾幹淨副駕駛,讓他先坐着。
開長途的車上基本食物充裕,司機拿了一瓶水,一個幹面包給他。邱時予邊吃邊幹嘔。司機看不下去:“你慢點。”
邱時予給司機拿了兩百塊錢:“能不能借我用下手機。我要給我媽打電話。”他說話的時候眼眶通紅,司機隻當他是孝順,也沒起疑心。
邱時予拿到手機第一反應是打110,号碼剛輸出來,他又反悔了,萬一,這附近的警匪是一家的……他重新輸了個号碼,那個号碼很快有人接了。
“邱時予?”開口的是一個有些陌生的男聲。坐在旁邊的司機都聽到了。
邱時予一怔:“這不是穆隊長的号碼嗎?”
“誰知道他為什麼留我的号碼。”湯曉峰紅着眼睛一晚上沒睡覺,就為了等這小子的電話,郁悶得不行,“我們老大說你今天晚上可能會遇到危險,讓我在此等你呢。你那邊怎麼樣?”
“還沒死。”邱時予說,“我逃出來的時候發現隔壁房間還有一個被綁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