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安王将衛安懷的一席話稍加潤色,當成自己的禀告給了皇上。
皇上聽罷臉色凝重,事關重大,他思來想去,竟發現沒有可以轄制北越的方法。
懸關是中原一道天險,在北戎南下時護衛住了中原,但也使中原陷入了被動防禦之中。
派兵收複北越,更不可能,北越地勢不平,氣候惡劣,精兵不少,中原的軍隊去那裡讨不了好,而且内亂尚未平息,哪裡分的出兵去收複北越。
皇帝頭痛,看見下方安王還跪于地上,心想這個兒子雖然跟我不是一條心,但還算識大體的,不像老大,現在越來越沒有分寸了,竟還想插手戶部的事。
“老二,你有心了,懂得為父皇分憂了,不愧是朕的好兒子。”皇上感慨。
“為父皇分憂是兒臣的分内之事。”安王一臉濡慕。
待出了宮門,回到了王府的馬車上,安王冷笑。
老東西,隻會嘴上說些好聽的,若真的當我是你的好兒子,就該把戶部尚書的位子給我的人。
安王回府後,衛安懷并沒有去找他。
北越勢大,一時半會還商議不出結果,而且他雖然在朝中安插了人打探消息,但是職位較低,又是文官,對武官那邊的兵馬調動是不甚了解的。
對于北越,是絕對要動軍隊的,他沒有去過北越,紙上得來終覺淺,他還是不要貿然進言為好,遭人恥笑為輕,誤了軍國大事就不好了。
至于汪磊,衛安懷心中不是不恨,但汪磊偏偏是賓關道的統帥。
今上多疑無道,導緻如今朝中武将凋零,不是被殺,就是被打壓的不敢出頭,軍隊中沒點能耐的将領都被調動過幾遭,有點能耐對朝廷沒戒心的都在幾年前被殺了一波。
現在在境内叛亂的基本都是當年被殺将領的子侄之類的,當年躲藏起來,現在在舊部的扶持下興風作浪,個個與朝廷有着血海深仇。
而賓關道,乃先帝收服南蠻諸族之後為震懾其而建立的一個城池,汪磊升任虎威将軍後便一直鎮守于此。
汪磊為人雖然張狂,但和當地郡守治理南蠻卓有成效,将南蠻分而治之,一旦發現有反動之人,甯可錯殺,絕不放過,使得南蠻諸族對他又懼又畏。
其他将領沒有汪磊這麼強的威懾力。
衛安懷這些年不是沒有往賓關道派過人,但是南蠻無戰,使得他派去的人縱使武功高強,能力出衆,也沒有上升的門路,至今還是校尉,而他許以金銀珠寶的那些高級将領,不是畏于汪磊不敢扳倒他,就是想騙他的錢,甚至還有想去告密的,所幸衛安懷及時派人處理掉了。
而朝廷這邊,他也暗中給予過幾個不得志的将官幫助,然而無一例外,皇上根本不會給他們出頭的機會。
從南蠻入手,衛安懷從未想過,教化南蠻非一時之功,他最缺的就是時間。
在南蠻還未安定之前,賓關道不容有失,這也是衛安懷當初查出汪家實際效忠肅王時沒有捅出去的原因,朝中根本沒有勝過汪磊的将官,而皇帝容不得背叛。
他固然可以為了複仇不顧一切,但是之後呢!
汪家被扳倒,賓關道群龍無首,一旦繼任者沒有汪磊那樣的威懾力,南蠻諸族絕對會蠢蠢欲動,發生動亂。
那先帝與曾經在南蠻土地上犧牲的将士們,他們的浴血奮戰都會化為泡影,南蠻到現在才整整和平了二十餘年。
生活在南蠻附近的江國百姓必将受到屠殺,南蠻歸順才不過二十餘年,教化還沒有起效,先帝曾下令斬殺了南蠻軍隊很多青壯年,現在很多人仍視江國猶如仇敵。
更别提現在叛軍亂竄,汪磊所鎮守的賓關道尚算和平,百姓雖苦,但也還能活下去。
汪家不能動,衛家與其狼狽為奸,動衛家,隻有說出衛昌和欺君才能一擊必殺,但會扯出汪家,事情又陷入了死循環。
國家大利,百姓性命面前,他衛安懷如何能重私仇而棄大義不顧!
仇人就在眼前,卻不能對付,衛安懷的心日日受到煎熬,他愧對自己的娘親和妹妹,雖然娘親不會怪他,但他若不能報仇雪恨,他的娘親何時才能安息?
第二天早朝時,皇上要朝臣想個法子對付北越,朝堂頓時炸了鍋了。
衆人議論紛紛。
“這怎麼可能。”
“國庫沒錢沒糧,哪裡幹得過北越。’
“叛軍還在虎視眈眈,沒有多餘的軍隊去打北越。”
“北越軍隊精良,悍勇無比,我們能打得過嗎?”
皇帝不耐煩,聽見下首一個個未戰先怯,臉色越來越黑,大總管一看皇帝臉色,當即站出來大喊:“肅靜。”
朝堂立即鴉雀無聲。
“愛卿們有何想法可以大膽直言,朕不會怪罪。”
各大人你看我,我看你,沒人站出來。
皇帝的話,聽聽就算了,當真那就是傻子了。
皇帝臉色更陰沉了。
突然,一名官員站了出來,直言道:“皇上,我們可以斷他們軍饷.......”
衆人臉色一陣詭異,都默默看向戶部尚書,再一看那官員官袍下年輕稚嫩的面龐,恍然大悟,剛進官場的愣頭青一個,啥都搞不明白,就急匆匆要在皇上跟前露臉。
戶部尚書即将退下去,并不打算攪進這趟渾水,從上朝到如今,一直老神在在。此時,同僚們都望過來,他照舊目不斜視。
皇上在沈濤在的時候就克扣北越的軍饷,沈濤都不知道上書過多少回了,然而依舊一年比一年少,孔望京背叛後,更是一粒糧都沒有往北越運過。
提及斷軍饷,這不是内涵皇上嗎?這可是皇上的老傳統藝能了。
大臣們仿佛已經望見這個小官的下場了。
果不其然,皇帝怒喝:“不學無術,拖下去,罷官,永不錄用。”
那小官一臉無措,反應過來直呼皇上饒命,但還是無情地被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