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安懷拽緊衣物,咬牙切齒:“我現在就換,不勞你動手。”哪次他穿衣服她手腳都不老實。
沈雲之退開一步,眼神直勾勾的,盯死了他。
衛安懷臉皮抽了抽,不得已脫下外衣,接過沈雲之遞來的直裰穿上,對沈雲之的熱烈眼警惕又嫌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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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緩緩駛過鬧市,吆喝聲此起彼伏,偶爾傳來馬嘶長鳴,伴着陌生的語言充實着衛安懷的耳朵。
衛安懷摸了摸臉,看着體型粗了一圈的自己,旁邊的沈雲之同樣陌生又熟悉,一張平平無奇的臉,同樣是臃腫的身形。
天下竟真的有這般以假亂真,神乎其技的換臉術。
沈雲之看着他好奇又期待的模樣,有些心疼,直接叫停了馬車,在衛安懷的震驚的目光中,帶他感受這久違的人間繁華。
當真站在另一片天空下的土地上時,衛安懷心底升起了巨大的不真實和不安感,他望向沈雲之,沈雲之隻是笑笑。
“走走吧。”
她拉着他彙入了川流不息的人流中,身着粗糙布衣,面目全非,一點也不引人注目。
在這繁華熱鬧的街市上,不同于京城的精巧,也無水鄉的典雅,對于衛安懷而言,新奇又陌生,粗犷且鮮活。
這是北越嗎!是她喚起了這片土地的勃勃生機嗎!
短短幾裡地,衛安懷就見到不下三起争得臉紅脖子粗的讨價還價,幾個魁梧大漢往那一站,把攤子遮的嚴嚴實實,争得眼睛發紅,也不見動個手,監市來了,更是偃旗息鼓,青筋未消,語氣和和氣氣,衛安懷吃瓜看戲頗感愉悅。
黑皮的,白皮的,藍皮的,紅皮的.....紅的藍的,衛安懷瞪大了雙眼。
“那是拿阿人,他們信奉紅藍是拿阿神最喜愛的顔色,會給部落帶來好運,”沈雲之摟着他的腰,把被人流沖偏的衛安懷拉了回來,“離他們遠點,他們經常會掉色,邋遢的很。”
“為何?”
“他們身上抹的是一種河底泥,幹了就嗖嗖掉土,之前想和他們交易河底泥,看是否可以作為新的顔料,結果産量太低沒成。”
想起上次宴會,糟心的很,掉到酒杯裡都能喝下去,然後當場抹了新的泥上去,沈雲之嫌惡地抽抽鼻子。
“倒是新奇。”
姜辣蘿蔔,香辣羊頭,辣腳子.....老闆大鍋翻炒,嗆得衛安懷連連咳嗽。
沈雲之揮了揮,拉着他往左拐。
舉目望去,琳琅滿目的工藝品,胡商吆喝着,一看衛安懷斯斯文文,衣着沒有補丁,就要拉住熱情推銷。
沈雲之直接攔住了,看了一眼他的攤位,華而不實,又不物美價廉,扔下一句胡語:“不買。”
“好厲害的小娘子。”商人搓搓手,看來這家是女子當家,沒戲。
穿梭于這街道中,衛安懷發現了端倪,這條街道女子更多,面容姣好,塗脂抹粉,明豔動人,但是往來者好似有所顧忌,與她們保持着距離,舉止也算不上多友好,與另一條街上女子大膽示愛,少年欣然相邀,差距過大。
監市也頻繁來來往往,狀态也不像剛才那條街那樣松弛。
疑惑間,聽到身後有風聲,啪的一聲,沈雲之朝後頭罵了起來。
“亂摸什麼,這是我家漢子,我看你是手癢欠打。”
胖嬸見前頭拐過來的青年,那斯文模樣,那氣質,一看就是書生,想是俊的很,可惜身段粗了點,毛病犯了,村裡的後生哪個沒在她手裡過過一遍,手剛動,結果小娘子機靈得很,沒得手。
滿懷期待得看着青年轉過身來,大失所望,未免太過平平無奇,腰身粗就算了,真真寡淡。
身邊的姐妹們一個個噗嗤笑了,被沈雲之吼一遭,臉上挂不住,梗着脖子嚷回去:“摸了怎麼着,又不會少塊肉,我摸那是看得起你家漢子,屁股長這麼翹不就想被人摸。”
衛安懷這才反應過來,遇上女中流氓了,這算什麼事啊!又羞又尬。
沈雲之一下就冒火了,她精心照顧了幾年的人兒,差點被這麼粗俗的人非禮了,還言語冒犯。
“就你,呸,我漢子長得好,那也是我的,要你看的上,非禮人你還有理了,”沈雲之一邊
把衛安懷護在懷裡,一邊拽着那胖嬸。
“道歉。”
“又沒摸着。”一看沈雲之氣勢驚人,就慫了,但放不在面子。
“不道歉就去演武台。”
胖嬸當即吓得哇哇叫喚,這女娃力氣那麼大,一上去還不被打個半死,想求助,就看到姐妹們叫來監市了,如看見了曙光,叫喚更厲害了。
身為“禍水”,衛安懷久違地感到丢臉,在沈雲之懷裡推搡着她。
“别計較了,趕緊走。”沈雲之置之不理。
身為男子,遇見這種事,他更多是無奈,看見胖嬸頭上飄蕩的幾縷白發,更生不出憤怒,他更怕沈雲之下手重了,也不喜周圍看猴一樣的目光。
待監市撥開亂七八糟的人群,從旁人嘴裡得知了前因後果,更無語了,沒事找事。
坊市的規矩是她過目拍定的,沈雲之放開了胖嬸,“喜”提罰款二十文。
胖嬸還想憑借多年的優秀身法溜掉,被沈雲之手疾眼快抓住,“喜”提義工勞動兩個月并罰款,旁邊的姐妹們不懂規矩,沒想到會是這樣處罰,不服,也“幸運”地同甘共苦了,個個苦着一張臉。
幸虧這不是他真實的面容,衛安懷第一次這麼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