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沈雲之心髒幾乎停跳,眼眶瞬間發紅。
後世記載,虞妃深明大義,于飛仙樓勸帝歸降,以免生靈塗炭。帝憤而不納,城破之後,自爆于高台,一代紅顔,随之香消玉殒。後女帝傳揚聲名,人們始知其為諜者,衆人感其事迹,尊為“義節娘娘”,立廟宇,奉香火,百載流傳,逐漸演化成為一尊守鄉庇戶的土地神。
都城初定,可四方依舊擾攘,沈雲之欲先稱帝,徐徐圖之,以平四海。
告示已下,即将萬人之上的榮耀之下是無數被掀動的洶湧不息的暗流。
消息傳回北越,衛安懷在書房靜坐了一個鐘,書在手,思緒卻不屬。
這一天終于還是到來了,夕陽沉落,明日将變換起新的風雲,不過,這應該是最好的時機。
對面,安樂仍舊一無所知地寫寫畫畫,衛安懷決絕之心中升起一股歉意,察覺異樣,轉頭便發現小塌上小孩玩具也不玩了,正呆愣愣看着他傻笑,不知多久了。
衛安懷臉一僵,挂起和煦神态,以手帕擦擦小孩口水,見她不吵不鬧,便起身往對面去,一一查看起安樂的作業來,小孩癟癟嘴,左右之人以為小主子要哭了,趕忙拿起玩具搖擺,豈料沈昭安安靜靜,眼睛隻是盯着衛安懷的側顔亂轉。
白晝過去,小院重歸甯靜,衛安懷借口休息,一塵等人也随他作息。
隻是沈雲之對他外緊内松,所以周圍人為免他不喜,也不敢像過去那樣步步看管,所以隻歇在耳房照看。
黑影從窗戶潛入,先去了耳房點了人的睡穴,這才步入主卧中。
“她要稱帝了。”黑暗的陰影中低聲響起了不合時宜的聲音,帶着不甘心。
“欲成大事,豈能不冒一點風險。”衛安懷聽出他的猶豫不決,不甘心居于人下,偏偏又想坐享其成,哪有這樣的美事。
許久,聲音再度響起:“可我終究不忍心。”
衛安懷心中嘲諷其虛僞,繼續淡然說道:“沈雲之牝雞司晨,颠倒陰陽,這是不祥之兆,彼取而代之,乃撥亂反正,是天下百姓之福,朝野内外莫不感激,焉不相從。且皇室孱弱,子嗣凋零,君可效仿宋太祖,黃袍加身,順理成章。望君勿隻念私情而不顧公理,早下決斷為好,畢竟時機不待人。”
“這...罷了,為了天下萬民,隻能對不起宜鏡,希望她到時能知曉我的苦心。”
衛安懷面色從容,見他決心已下,二人便商議起計劃細節,事畢,黑影遁走,衛安懷手持燭火,抹去痕迹,關緊窗戶,這才返回高床軟被的深處。
不知是興奮,還是歉意,他始終不能入眠,便再度勾勒計劃的細節,确保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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稱帝一事,文書已昭告天下,隻待舉辦儀式,隻是北越都城她苦心經營二十載,許多必要的物資文書搬遷仍需時間。
近聞衛安懷病重,不能南下,沈雲之如何放心他獨自待在北越,便輕車簡從北上。
沈雲之一回來見他高燒不斷,心中疑慮稍減,見他病情反反複複,更是徹夜看顧,一連幾天熬夜,皆神采奕奕,衛安懷焦慮起來,百般折騰也不見困倦,什麼變态體質。
衛安懷隻能從藥膳下手,日日吩咐人炖煮湯水,并假裝胃口不好,所以大部分的湯水都進了沈雲之的肚子。
一夜,月黑風高,沈雲之見衛安懷好轉,便返回書房處理公務到子時,突感疲倦,便伏案休息,豈料,後窗邊伸入一隻竹管,散發濃煙,令人昏睡不知今朝是何年。
不速之客靜待藥效發作,才跳入房中,亮出利刃,正要揮刀砍下,突然間眼前一花,回神過來直面沈雲之銳利目光,威嚴冷酷。
“誰派你來的?”沈雲之話音剛落,窗外便升起了一道信号,原來不遠處另潛伏着人,見同伴過了時間未從書房出來,便按照吩咐報信。
府中當即戒嚴,可是特定處已布上火油柴火,火光在府中好幾處升起,偏上個月清池子,水源不足,一時竟遏不住火。
沈雲之擊倒刺客,跳上屋頂一看,衛安懷的院子火勢兇猛,她正要組織人手,一個府兵領着一個小兵入院。
“侯爺,不好了,城外突顯叛軍,正在攻城,現在城牆上人手不足,難以抵抗。”
“什麼!”玲珑驚呼,這是何方人馬在夜襲,院中一陣騷動。
“冷靜,沈浩沈将軍呢?”沈雲之面不改色。
“不知所蹤。”
這時又一人來報:“将軍,我等向西營發出求援信号,遲遲不見回應,西營恐生異變。”
玲珑等人極其驚駭,西營拱衛都城,正是由沈浩領軍。沈雲之着甲胄,一邊召集人馬,同時命人發信号,她返回時就命叢幀率軍墜在後面,隻要支撐到他們支援就逢兇化吉了,一邊吩咐玲珑将柏夫人等人安置到隐秘安全的地道密室中。
她飛身上馬,往城門飛馳,城牆上定有沈浩安排的叛徒,正在伺機打開城門,唯有她才能震懾住他們。
等沈雲之到達牆下,城牆邊混亂喧嘩,守将被暗殺,城門已被打開了第一道。
幾位副将惶惶,互相猜疑,不敢信任,才讓叛徒有機可趁。
見侯爺已到,安定了不少,城牆上聲音一下變小,沈雲之一道道命令下去,捉拿可疑之人,并令人呼喊援軍将至,投降不殺。
沈雲之帶人艱難抵抗了半個時辰,叢幀與她裡應外合,初解危局,她下樓來命人尋找沈浩,俘虜也不知道沈浩何去,沈雲之略一沉思,當即上馬,急切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