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甄亦凡走上講台通報了抽查的情況。好友陳祎曾經勸告過他要多微笑,少批評人。“太多的人愛聽肯定的話,所以表揚的話随時可以講。但批評的話,就要看對象、看場合,并且要少要中肯,還要态度誠懇注意語氣。”他知道好友說得對也明白這是對他的關心,可他是個直性子,又認真又固執,眼裡揉不下沙子,又怎麼能做到“高情商”呢。好在一些同學也慢慢接受了他的個性,看清了他正直、熱心和對事不對人的秉性,也就大多接受了他的直言直語。當然,也有個别不理解不配合的,好在大家都是學生,幾個男生也隻是純粹的懶而并非本性的壞。通報完後幾個不太好的寝室也就回去重新搞“内務”去了,畢竟到時萬一學校抽查不合格扣了分也影響班集體的榮譽,給全班同學臉上抹黑,那時倒黴的也不是他甄亦凡一個人。其實有一些男生心裡根本就不在乎,他們也不想得到那個優秀,又沒有任何看得見的獎勵,跟學校獎學金也挂不上勾,隻是表面上,也不能太把班集體榮譽不當一回事。離開教室回到寝室後,自覺的重新搞一遍,不自覺的根本就沒動,他們賭學校今天晚上不會抽查,也有人根本不在乎學校檢查的結果。
甄亦凡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怎麼樣,但他知道,要是學校再來這麼幾次,自己一定會發瘋的。
教育部門的評估督查最近要來學校,隔三差五的全校大掃除,一天一個調。上午老師布置任務一點也沒講清楚。開始以為要将堆積了幾個星期的像一座小山一樣高的垃圾裝車轉運出去,同學們紛紛不願動,也确是,這垃圾又髒又臭,也不好叫女生。安排女生打掃教室和宿舍樓,男生裝卸垃圾。面對“大山”一樣的垃圾堆,同學們不願動,學校安排任務的李老師要甄亦凡直接抄名字,交給學校公開通報批評。甄亦凡沒聽他的,而是帶頭扛起鐵鍬,點名幾個平時走得近的男生,剩下的也就自覺抄起工具跟了上來。其實甄亦凡心裡也知道,大家對學校安排的髒活累活心裡對接任務的他也有些生氣,怨他太老實,隻不過是悶頭一頓發洩罷了。可恨的是左等右等,負責拉垃圾的車子卻一直不來。太陽出來,本來就臭哄哄的垃圾一翻開,陽光一曬更難聞,好幾個同學當場不打招呼就走了。甄亦凡是好話講了千萬遍,好歹留下了十幾個人,包括陳祎、王浩和汪一亮等幾個平時玩得好的室友和老鄉。這讓他想起了那次新當選的班長葉冬梅在班級日記上的留言“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籬笆三個樁”,班上的工作,總是離不開大家的支持的。
其實大家還是很支持甄亦凡的工作的,尤其是女生,對他安排的每一次任務都沒打過折扣。
回到教室,他順口叫皇甫靜雯幾個人去食堂打掃一下,這是學校又剛剛通知的任務。“還要我們搞啊”,從早上開始,皇甫靜雯、林依婷她們幾個女生搞了寝室、教室,剛剛歇口氣又叫她們去食堂。甄亦凡自知也不太合理,可一些男生又叫不動,自覺的男生剛從垃圾場忙完又臭又累不說,還因為車子遲遲不到憋了一口氣,都回寝室洗澡去了。怪隻怪學校李老師安排任務先前沒有一次性安排,現在臨時追加的任務甄亦凡也不好在全班再次分配。好在幾個女生雖然說了幾句,還是跟在他和陳祎幾個男生後面來了食堂。掃的掃、拖的拖,大家忙得正起勁,班主任江老師趕來,不問青紅皂白對着甄亦凡一頓批“你是勞衛委員主要是安排好,不是要你帶頭處處搞”,驚呆了衆人也惹火了甄亦凡。“你安排個人試試”,這幾天都忙昏了頭,他不是不會安排,而是這幾天大家實在幹疲了,有幾個人安排不動他也不好意思向老師或學校打小報告,隻能自己苦點累點算了,想着以自己的實際行動感動大家、帶動大家。也許這個想法有些天真,卻也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也赢得了一些同學的理解和支持,還有尊重。
第一節晚自習時來了水,學校允許大家回寝室洗澡。水壓低,勞二班女生宿舍在五樓自來水壓不上去。甄亦凡和陳祎幾個回寝室後并沒有忙着洗澡,而是邀了幾個男生給班上女生寝室打水送上去。下了晚自習,林依婷來到甄亦凡面前“謝謝你幫我們寝室打了水”“沒關系的,樓上沒水了就找我”。他很感激她對他工作的支持,每一次學校衛生抽查,她擔任寝室長的504都是優秀,從來沒讓他擔心過。
第二天中午,甄亦凡正在午睡,外面陳莯鴻喊他,他匆匆忙忙穿衣下床跑出來,陳莯鴻和林依婷兩人手裡提着提桶。原來是叫他幫忙到男衛生間打水,還有506皇甫靜雯也下來了。“不是講好了下午男生給你們送上去的麼”,甄亦凡有些奇怪地問她們。這些日子裡老是停水,水壓低,樓上女生衛生間水壓不上去,男生也就經常下午幫女生送水上去。其實有時候也有些男生并沒有及時把水送上去,樸實的甄亦凡自然不知道,還以為每個男生都跟他一樣把這當成了天經地義的事。幾個女生也不好講給他聽,隻是說“中午有空我們自己提!”甄亦凡也不再多講,提幾個桶子進去接滿,又一桶桶提出來。“你們自己提的起麼?”甄亦凡幹脆叫來寝室幾個兄弟,又用大家的桶子接了幾桶,一個人提兩桶陪着她們三人上了樓。
近些日子時不時就心煩,甄亦凡根本就沒有信心把工作繼續搞下去。離學校抽查時間還有半個小時,甄亦凡有些不放心就私下和幾個男生寝室長打招呼叫他們自己回去查漏補缺,都一緻回答讓他大大的放心,可到頭來抽查卻落了個2良1差。總共隻抽3個寝室,卻是這麼個結果,未免讓人垂頭喪氣。尤其是團支部書記和宣傳委員任寝室長的李成玉和程秋所在的兩個寝室,無論是學校抽查還是班上自己抽查就沒有一次讓人滿意過,老拉班上後腿。還有體委周振宇的床鋪,次次不合格,真正拆台的竟然都是那些班團幹部。這次的檢查結果不禁讓甄亦凡又想起了上一次不快的事。那次剛好男女生寝室大聯歡,下午每個女生寝室都幫男生寝室搞了一次大掃除,又洗又拖又擦,縫縫補補搞了一兩個小時。晚上就遇到學校抽查内務,這天潑的好運氣,讓全班女生都為之喜氣洋洋,覺得這一次大聯歡最是“物有所值”,能給班集體又加上幾分。隻有甄亦凡有點擔心,他太了解班上某些男生的衛生習慣了,果不其然,男生抽查5個寝室,除了他自己所在寝室為優秀外,2個良好,還有兩個竟然不合格。一時大家尤其是女生都不敢相信這個結果,當學生會衛生部長給他反饋結果時,他雖然心裡有點不踏實可還是不太相信竟然會有不合格的,就要求自己和檢查組再複核一遍。一般學校是不接受複核的,可衛生部長在聽了甄亦凡關于下午男女寝室大聯歡的解釋後還是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自己看看。一打開門,果不其然,下午女生的辛苦付出都“付之東流”,真正讓人惱火之極。
好在也還是有不少人很支持勞衛工作的,甄亦凡自己所在的寝室,每次學校檢查都是優秀。還有林依婷任寝室長的504,一個學期十幾次抽查竟然次次都是優秀。當然,其他女生寝室也都不錯,大多是優秀,少數良好,不合格的沒有。男生寝室大多也還不錯,搞不好的也就那麼幾個人,老寝室老面孔。
因為昨天值日一事,夏曦中午竟然特意找到甄亦凡道歉“真對不住老兄,昨天實在太忙了”,“我也有不對的地方,謝謝相互理解!”甄亦凡憨憨地笑了一下。對于這件事他其實根本就未曾在意,過去了就過去了。事情的發生與他自己不太了解情況也有很大的關系。昨天歸夏曦值日,一切都搞得好好的,隻是下午忘了拖地。6點半她趕到教室準備拖地時又停了水,直到7點差一刻才來水。7點就要看《新聞聯播》,甄亦凡卻死闆地要她去打水拖地,此時全班同學大都坐在座位上其實也不好拖地。夏曦當時說了句“老兄,你就饒了我吧!”,話是這麼說,最後她還是拗不過他,打水将教室拖了一遍,累得汗涔涔地伏在桌子上。上課時,她忘了擦黑闆,甄亦凡倒是主動去幫她擦了。後來他才知道她一個下午都忙着排練節目,實在太累了。過後甄亦凡也曾自責,其實班上不少同學尤其是女生對勞衛的工作已經夠支持的了,可惜自己太過于認真固執,容不下一點點過失。這個狗脾氣,也要改一改了,他曾幾次提醒過自己,卻一遇到事情又隻顧“原則”而忘了“變通”。但說句心裡話,他還是很感謝絕大部分同學對他的理解和支持的。
“老甄,這次你可要好好表揚一下林依婷呢。她下午一個人打掃衛生間,肥皂、洗衣液行行都用上了,我們女生一進去都被‘白’得吓了一跳”,谷夢娴來到甄亦凡面為林依婷表功。甄亦凡沒有做聲,他隻是朝林依婷那邊望了望,接到了她自然真誠的眼神,他知道她背後對自己的默默支持。盡管不再像以前那樣默契,可他始終知道她的付出,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
林依婷接到甄亦凡熱誠的眼神,又看到室友陳莯鴻和谷夢娴在他面前說着什麼,還隐隐約約聽到提起自己的名字,她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相信絕對不是壞事。看到他擔任勞衛委員這個苦差事以來,看到他每次幹到最前面,最苦最累處,她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像從前那樣,回到他身邊替他分擔。有些東西特别是感覺,一旦失去就很難追回。盡管你現在願意努力去尋找——卻怎麼也找不到。世上有一些東西或者情感,來的讓你感到突然,走的也讓人覺得莫名其妙。她隻能私底下裡默默地支持他的工作,為他打氣。每一次的值日,她都會盡心盡力做好,每一次大掃除或勞動課上,她也會盡力把每一件事都做好。今天下午她一個人打掃衛生間,她差不多幹了一個下午,将多年未清洗的瓷磚都洗淨擦亮,白的亮瞎人眼。再說寝室内務,她第一時間主動報名擔任寝室長,每天都是最後一個離開寝室,出門前會習慣性地檢查衛生情況,哪裡沒做好就親自動手補一下,也保證了學校每次抽查都獲得優秀。這一切,她也不是很明白自己到底是因為集體榮譽感強的緣故,還是因為他的緣故,或許二者兼而有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