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那次班上競選班長失敗,甄亦凡其實還是有些想法的,一方面是為自己能力的不自信,更是覺得班主任對自己的不信任,另一方面他又為自己的一腔熱情付之東流而悲哀。他承認别人能力比他強些,可服務的熱情呢?不管做任何事,如果沒有熱情,能行嗎?能力差點,尚可勤能補拙,而一旦對事物失去興緻,又怎麼會有好的結果呢?不過說一千道一萬,還是怪自己能力不足難以擔當重任。
和黎可馨的關系,好像也越來越脫離自己的掌控了,在男生中,他與黎可馨的關系正被一些人開玩笑,也有越來越過份的勢頭。除了王文斌、陳祎幾個比較知心的外,幾乎沒人相信他們純潔的兄妹關系。其實他不知道,面對這一切,黎可馨作為一個女孩子,承受的比他更多。甄亦凡覺得應該和她好好談一談了,在他看來:她不知我心,我不知她意,難免會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再三思慮他寫了一句話“明天下午5:30到校園假山池子一會,有些情況說一說。”猶豫間轉身給她,但她瞧了一眼卻吐出一句“沒什麼好說的,又有什麼不清楚的呢?”,就這一句話打發了他。她覺得現在這樣很好,别人喜歡講就讓别人去講罷,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男女間,走得近一點的,又不是隻有他們兩個,随便别人怎麼議論,自己心裡有數就行了。她甚至有點生他的氣,我一個小女子都不在乎,你一個大男人又怎麼老是過不去呢?面對她冷冰冰的一句話,甄亦凡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言語。“你想得有點多了”,看到甄亦凡有點失神,黎可馨又說了一句“現在這個樣子我很喜歡呵,為什麼要在乎别人的看法呢?”。這讓他又想起了林依婷那句話“目前這樣不是很好麼?”。他是當局者迷,又是個完美主義者,患得患失,總想什麼事情都搞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可十幾歲男女生之間的情感,又怎麼能像數學書上的公式那樣清清楚楚呢?他的不明白,自然也給自己找來一些不必要的煩惱。一些男同學開他的玩笑,還取笑他追妹子的步子太慢了呢。有那麼幾天,他感覺到自己和她打招呼都“滿腹心事”,好像隻是純粹為了維持那樣的“交道”而“交往”,有些不自在。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内心的變化引起的感覺,不知為什麼,明明明白知道她喜歡聽一些話,卻偏偏不願意去迎合。
很多時候,黎可馨看起來很孤獨,她時不時捧起一本武俠或言情小說,又沒有靜下心來看下去,讓人分明感覺到她内心裡的空虛。甄亦凡很想像以前那般去關心她,可又不知道上去後該和她說些什麼,這段時間總找不到共同的話題,偶爾還相互生氣。有時坐在一起,或者一路同行,也找到共同感興趣的話,就彼此那麼坐着,隻能裝作凝神靜思,望着窗外出神。面對這些,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難道就這樣一直如此冷淡下去?
真的就這麼冷冷淡淡、不明不白地僵化下去?回首曆曆往事,難道她就不曾給過自己一些幫助、關懷?幫你糾正步姿、指出你的缺點、随時提醒你着裝和一頭的“野草”……難道這一切就沒有一個女孩子的一點點真心實意?難道這一切都是那些爛嚼舌頭不懷好意的男生嘴裡的“欺騙感情”?
回頭仔細想一想,難道這一切的發生,作為一個男孩子你就沒有過錯嗎?既然是誤解,為什麼就不能站在她一個女孩子的立場上想一想呢?近些日子裡,老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老是一副失意惆怅滿懷心事的樣子,又有哪個願意接近這個樣子的你呢?誰都有着自己的事要做,沒有誰會為了别人而放棄自我,除非像陳祎對王曼瑤那般癡情,無問西東、義無反顧,可班上這麼多人又有幾個能夠做到呢?人啊!為什麼不能多些寬容透徹呢?
這兩個星期,看她忙于班刊、團刊的排版和設計,忙于匆匆忙忙翻閱自考課本,不再像以前那樣流連于武俠和言情小說,甄亦凡真心替她高興。
陳祎到底還是深深陷了進去,期中考試倒退了一大步。他不止一次地對甄亦凡說過,現在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他不和王曼瑤見面,否則他就會一直關注她的一舉一動而忘了自己的正事。甄亦凡不太明白,王曼瑤難道看不出他的意思,可她卻不回應也不拒絕,就任由陳祎陷入痛苦中。作為朋友王曼瑤曾經冷靜地告訴過甄亦凡她對陳祎的定位:“一生中難得遇到這樣一個朋友,值得畢生珍惜”,進一步呢?她從未在談話中提及。甄亦凡也一直沒有将這些談話告訴過陳祎,雖然他倆也算無所不談,但這些話他生怕再次打擊了他内心,陷入更深的頹廢中。
看到陳祎消沉之極,再看班上幾個男生長期抽煙喝酒麻醉自己,在全班人面前一副精神萎靡、典型的失戀者形象。甄亦凡為他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深感一個成熟的男人不該是這個樣子,以自己的示弱來博取女孩子的同情,這不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應該表現出來的。真正的勇士,應該直面人生、越挫越勇,越搏越強。
谷夢娴與李珺也說不清楚,那個星期谷夢娴和甄亦凡同打一把傘時曾告訴過他,将李珺當作一個弟弟來看待。但李珺卻又時時處處表現得不像一個弟弟。甄亦凡明白,李珺的想法隻怕難成功。難道許多中專生都是這樣,異性之間的交往,隻是為了調劑枯燥的生活?
還有王文斌和皇甫靜雯,以及夾在中間的汪一亮。甄亦凡想到這些就頭疼,其實這些又管他什麼事呢?即使是室友、也是朋友,又值得他牽腸挂肚麼?要解釋也隻能怪他一顆詩人敏感的心和來自山裡那份對身邊朋友純粹的感情了。說的不好聽點純粹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又是職教課,乏味、呆闆,又要充當一次“複印機”了。學校連教材都沒有,一節課從頭到尾就是抄、抄、抄筆記。老師倒好,隻是一個勁地在上面“和尚念經”一般讀講義,從開始到結束沒有重點提示,也不在黑闆上闆書,下面的同學為了考試分數,不得不一個字一個字地全程記下來。真想找個理由出去透透氣,可學校對學習還是抓得緊,就連晚自習看課外書或看小說都不行了。課程枯燥無味,也有不少同學在下面偷偷看小說,或者幹脆練字,老師對此也是睜隻眼閉隻眼。都1994年了,就連“南巡講話”也兩年了,南方早已掀起一輪又一輪的市場經濟熱潮,可是老師講課講的内容還是計劃經濟時代。
剛進中專時那種對新環境新同學的新鮮感,早已随着三年來1000多個日子而揮霍殆盡,剩下的隻有兩個字“頹廢”或者“無聊”,尤其是對很多男生而言。
甄亦凡匆匆忙忙吃完晚飯趕往球場,隻望着替換下女生去吃飯,為班上占住球場。
離球場好遠就看見她們6個人打得正在興緻上,便駐步不前,卻發現黎可馨招手,開始沒敢肯定,後面見她好像又招了幾次手便趕往球場。原來是嚴琦打算去吃飯,可等甄亦凡準備上場她又嘻嘻哈哈說場上其他人舍不得讓她走。可能确是是這樣,可她嘻嘻哈哈的神情,讓甄亦凡有一點生氣,覺得自己被戲耍了一樣。“那就算了”本來是好心換她們去吃飯,她們自己都不急就算了,他搖搖手讪讪地離開球場。“甄亦凡,你多邀幾個男生來,一起換我們。”段羽菲看他走遠了大聲喊他。甄亦凡本無心去邀人,卻剛好在路上遇到賴彥昌幾個男生,就叫他們先去,自己随後就到。等他再次趕到球場,林依婷、王曼瑤換了老賴幾個,而嚴琦仍然裝模作樣地欲下又不下。黎可馨責怪他“叫你來時你不來”,讓他對一些女生更反感。尤其是嚴琦,本來站在幾米外好好地,幾次三番叫他過來又不讓他上場。站在場邊也沒趣,他徑自脫了外衣,到另一邊的球場打籃球去了。
打了半個小時他回來取衣服,嚴琦卻又叫住他,“甄亦凡,換你打,我要吃飯去”。“沒空!”他冷冷地回了一句。其實他原本過來就是打算換女生去吃飯的,可幾次被捉弄,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性子。也不知道近來是怎麼回事,他覺得自己對女生總是産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成見,有些事有些男生的舉動本來很平常的,可在他看來卻是為了讨好女生。他不知道是不是那次的原因,剛剛敞開的心,還打着花蕾兒啊!就被不經意地刺傷,可他卻一直對她恨不起來。
學校現在晚自習什麼活動都不準搞。想想以前常常利用晚自習上閱覽室、小品表演和各種活動,既豐富了同學們的生活,又培養鍛煉了大家的能力,多好!可現在,自習課連小說都不準看,也難怪大家覺得生活越來越枯燥乏味!
甄亦凡近來常常一個人獨自臨窗望着外面出神,也喜歡一個人在夕陽快落山時獨自去那條林蔭道去散步,總覺得日子無趣。晚自習教室裡又悶又熱,吊扇被學校卸去兩個,美名其曰“節約用電”。好在甄亦凡臨窗而坐,窗外習習晚風吹動衣衫,也算涼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