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女同桌柳依依一聲大哭,跑出教室,留下一臉懵逼的甄亦凡,全班同學都投過來不解的目光盯着他。
十六七歲的少男少女,正是人生中最為無憂無慮的時候,也是心靈最為敏感多疑的時候。他們純淨透明的心,常常會因為異性不經意間一句善良的話一個溫暖的舉動而感動的一塌糊塗,也有可能因為一個無意的行為、一句無意的玩笑話而傷的一塌糊塗。在人生的道路上,這些初離家園年幼無知的少男少女對生活充滿着憧憬和希望,他們滿腔熱情地追求着生活中的真善美。因為遠離了父母兄長的關愛,他們嘗試着在身邊異性中尋求溫暖,也尋求着莫名所以的愛。他們用這個花季裡獨特的思考、張揚的個性、多彩的性格來擁抱世界,有真誠和幻想,也有困惑和迷茫,更有着美好的追求。卻往往因為期望值過高和想象得過于完美而心路曲折,他們敏感脆弱的心靈,也往往會因由别人一句不經意間的玩笑話而墜入痛苦的深淵。
早餐後,課間十五分鐘,班上也沒有安排節目。同桌柳依依向甄亦凡傾訴了一些關于煩燥、發洩之類的話題。甄亦凡覺得這個一直看起來很堅強的女同桌好像近來受到了什麼委屈,但他卻有些不識趣,或者說不會看人臉色說話。聽着同桌的傾訴,他不但沒有順着她的話題同情她,安慰她,反而還無休上地猜測她近來變化的原因,猜來猜去,他不經意中提起了一個話題:人有時是無意中傷害了别人的,就像你上次說的某個男生自作多情……”話還沒落音,“你知道過程和其中原因不?”甄亦凡挨了一句搶白,柳依依竟然哭着跑出了教室。她沒想到就連同桌也認為那句玩笑話出自她的口中,是她傷害了一個男孩子的自尊。
女同桌“哇”的一聲大哭,驚動全班同學,瞬時大多數同學的眼光都射向獨自留在座位上一臉懵逼的甄亦凡身上。旁邊的文志成笑笑“老甄,同情可不能胡亂施舍喲”,黎可馨也插了句“看你還說不?”。大家的目光怪怪的,好像他做了什麼欺負柳依依的事。就連陳祎、王文斌幾個好友也向他投來不解的目光,裡面滿是問号。
下課了,甄亦凡也沒在意柳依依來沒來上課,他認為自己在這件事中并沒有做錯什麼,既沒有推波助瀾,也沒有像一個長舌婦一樣到處傳唱。他和文志成扯閑白話,話題本來與柳依依和班上女生毫無關系,沒想的李佳星偏偏過來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話“别亂講”,那種語氣讓甄亦凡心底莫名地生出一股寒氣。
因為李佳星這冷冰冰的一句話,甄亦凡不由地再次反省柳依依哭泣是不是與自己有關系。可他左想右想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天又是哪裡得罪了或者傷害了這個同桌呢。
後來柳依依回教室了。前面,林依婷、李佳星幾個傳過來折疊的紙條,應該是安慰她的。她打開看了後臉上的顔色好了許多。大課間,陳莯鴻和林依婷、李佳星幾個室友都圍過來安慰柳依依,甄亦凡也就識趣地讓開了自己的座位。
晚餐後,一直不死心的甄亦凡找到李佳星尋根問底。他不敢再問這個同桌,生怕又惹哭了她,可心裡又一直不得安甯,好像自己在無意中做錯了什麼事才惹來了女同桌的傷心。可他也仔細觀察了一個下午女同桌的神色,其間也小心地扯起過别的話題,好像柳依依也并沒有責怪他惹哭她。
李佳星告訴了甄亦凡事情的原委。原來是班上程秋前段時間因為元旦彙演和柳依依排練舞蹈,一來二去,有感而發寫了篇《共舞的日子》發到班刊《橋》的“男生女生”欄目上。她們寝室夜談時不知是誰開了句玩笑,說男生自作多情。後來這句玩笑話傳到程秋耳朵中就變成了女主柳依依笑話他自作多情,嚴重地傷害了他的自尊心。鄉下的孩子,在面對城市裡長大的孩子時本來就有一種自卑,與優秀與否無關,與人品能力更無關。顧于一個男孩子的面子,程秋自然在一些男生面前為自己“争氣”講過一些過頭話。而這一切,隻有柳依依一個人不知情。當她上周知道時,這件事已幾經謠傳成了班上一個大笑話,說什麼的都有。甄亦凡這才明白其中原委。
“你可不能傳出去啊!”李佳星末了又嚴肅地吩咐甄亦凡。晚自習,知悉了一切的柳依依也對這個同桌一臉嚴肅,甚至有些生硬地說“莫傳出去了,告訴你,我最讨厭那種多嘴多舌的人”。“放心吧,這點秘密我還是藏得住的”,甄亦凡回應同桌的擔心。
柳依依寫了一封信,寫了很久很久。然後,又托人捎給程秋,同時,也收到他的回信。這個女同桌很是高興,迫不及待地告訴甄亦凡,她自己已經完全從那件事中解脫出來了,兩個人也和好如初,已是“風過水無痕”。其實風吹起了水的波浪,哪怕隻是微微蕩漾,風過了、停了,水也靜止了,可那水還是曾經的水麼?青春的傷口,一碰就疼。
第二天早上自由獻藝,程秋早早拿來吉它,上台自彈自唱起那首《沉默的羔羊》“當别人誤解我的時候,我總是沉默……給我一點酒,讓我有勇氣,向你吐露我的悲傷……”唱得很投入,有幾處還因為激動而唱得跑了調,台下大部分人被他自彈自唱的投入情形惹得大笑,甄逸凡卻欲笑無聲。青春的許多故事,經曆了,就會留下傷痕,不同的隻是深淺罷了。和弦時柳依依帶頭拍響了巴掌打起拍子,随後眼圈紅了,看得出來,同桌這位女孩強忍着自己的淚水。
事後聽一些同學說,昨天一夜,程秋差不多沒睡,獨自在校園一個僻靜的角落裡,彈了一夜的《沉默的羔羊》。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一個女生和一個男生,她們初中不在一個班,三年也沒說過話,彼此都有一種心靈的交流,那男生參加足球賽,那女生準在操場上;那男生去聽演講,那女生準在講台上。每天上操、吃飯兩人都會相見,隻要男孩一見到那女孩子,心靈就會産生一種顫動。後來,為了不影響女生的學習,男生高中到另一所中學去了,但他們似乎都在互相等候着”。甄逸凡想起了《校園文學》中一篇小說上的這段話,男孩不願表白,怕傷害女孩子也怕遭到拒絕。有人說這隻不過是一種純潔的友誼,也有人說這就是早戀,到底是友情還是萌芽的初戀呢?誰又能分得清楚,十六七歲的青春呵!最是單純,也最是複雜。學生時代最純真,對友誼在情感上有着深深地依戀,這種友誼是他們精神上的财富,也是一生中無比珍貴的東西。異性接觸,其實絕大部分都是友誼,而非早戀。實在說這般年齡,又有幾個懂得什麼叫戀愛?畢業20周年的聚會上,喝醉了酒的陳祎講了一句頗為經典的話:“中專生的感情,比高中生的深,比大學生的純”。
真誠,需要理解,友誼,渴望接受。
下午四點鐘,程秋主動和甄亦凡說起了那件事。其實那句話的風聲是他自己放出去的,那句玩笑話不管出自哪個女生口中,都很傷人心,畢竟年輕人都有很強的自尊心。本來兩個人近來經常切磋舞技,關系也一直很不錯,他也才真情流露寫出那篇《共舞的日子》來,驟然間聽到一句“自作多情”,不管是誰都免不了傷心。自聽到那句話後柳依依在他心中印象完全變了,他也曾經懷疑過這句話不應該出自她的口中,可不管怎樣,他也無法說服自己這句話不是她說的,又不好厚着臉皮去找她問清楚。程秋告訴甄亦凡,其實那件事後,他自己心裡也極為不好受,在班上沉默了好多,許多活動再也提不起興趣參加,生怕又引起一場“自作多情”的閑話來。
陳莯鴻上個星期五下午把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告訴了他,他才知道自己錯怪了柳依依,心裡很不安甯。那夜他隻睡了不到兩個小時,半夜12點爬起床抱着吉他在校園裡找了個角落,一直彈奏那首《沉默的羔羊》,天亮前又繞着校園走了一圈。整個事件中,他的确是一個受傷者,而柳依依呢,何嘗不是一個受害者?而且,這個女孩所受到的傷害似乎更大。怪誰呢?要怪就怪一些捕風捉影胡亂傳謠的人吧!善良的人啊,可一定要閉緊自己的嘴巴。有時我們一句不經意的玩笑話,無意中傷害的可能就是身邊最好的最親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