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冉嘟囔起來,“怎麼感覺越躺越累了,看來一會兒吃完晚飯後還得躺會兒。”
難道是那果子的作用?辛雲想着趕緊也躺好了,等待片刻卻并未看見青綠色氣體往自己體内鑽。
對于自己不能吸收青氣一事,辛雲并未多做糾結。
她想着要麼去藏書館看看紫丹果的功效,或者找找法子驗證一下花冉是否變強了。但自己已然躺在了床上,且又有花冉綿長的呼吸聲傳過來,愈發惹人困倦。
幹脆一會兒再說吧。這麼想着,辛雲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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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玉宗隻是一普通宗門,長老們也很難看清弟子的真正資質。若是有四大頂尖宗門的長老在此,定會驚異非常。
這兩個女孩兒,一個竟能無意識以靈氣鍛體,另一個竟能以肉眼看見空中極細微的靈氣,二人皆有千萬人中也難得一見的“天授能力”。
不同于修為需要靠後天修煉,這種“天授能力”往往是與生俱來,或是在生死之際獲得。天授者大多能在激烈的競争中借助這些能力活下來,是修真界不可多得的絕佳苗子。
若收到這樣的弟子,他們一定會視若珍寶,拿出千萬種好寶貝來培養。可辛雲和花冉此刻隻是在浮玉宗内靜靜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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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好冷!冷得人終日裡牙齒戰戰、全身冰寒。
暴雪下了一場又一場,村人終于決定要前往青陽城避災。辛雲和爹、娘、阿姐、幼弟随村人一起踏上了行程。
雪厚難行,可阿姐身子弱,弟弟又還小,她就背了較多的行李。
即便這樣,她們一家也漸漸落在了後面。
為什麼去往青陽城的路,那般遙遠?
前行過程中,又聽說路上可能有妖獸出現。她們見過幾個修士,似為驅逐妖獸而來,面對如此多逃難的百姓,隻說讓快些走,進城了就安全了。
爹娘本已是憂心忡忡,不知哪日,她又起了高熱,身上綿軟乏力,不止背不動行李,還要人扶着走,更是雪上加霜。
一天走走停停,走在前頭的村人身影幾乎已經看不到了,爹娘的歎息一聲比一聲沉重。
如果入夜後沒有趕到村人聚集之地,她們一家可能會凍死在雪地裡,亦可能被妖獸吞食、屍骨無存。
“娃他娘,二丫,二丫眼看着就要不成了,你說這。”爹顯然對這情況極為頭疼。
就在這時,意識昏沉、全身酸疼的辛雲不知怎麼爆發出一些力氣,她一把推開阿姐的手,竭盡全力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二丫!”她聽到阿姐哭喊着叫她。
阿姐追跑了幾步,似乎又被爹娘拉住了。
二丫?如果可以,她一點兒也不想做哪兒也去不了、什麼都做不到的辛二丫。
天上的白雲自由自在,做雲多好啊,她早已在心裡為自己取了名字,她想做辛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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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一黑,乍又一亮。
她不知怎地,回到了村中書塾的門口。說是書塾,其實就是老夫子的家,老夫子識得些字,便在村内教些孩童認字。
那時還是夏日,日光明亮,在茂密翠綠的榆樹下灑下斑駁的影。
她就藏在書塾門口的榆樹後,偷聽從裡面傳來的朗朗書聲。
“二丫,你又偷跑到這來了!家裡那麼多活計,别以為你今天過生就能躲懶。”娘擰了她的耳朵,就要拉她回家。
她不欲在外與娘争吵,回到家中卻有了火氣。
“我一早醒來就澆菜地喂小雞掃院子,已經做了一些了!隻不過出去玩耍片刻就說我,再說阿弟就幹不得嗎?”
她自認為幹活雖不會用盡全力,卻也盡了心。可活兒總是幹不完,日子一天天這麼過着,真是苦得很。偶爾出去片刻,她便能覺得松快些,覺得日子有了期盼。
可當她到學堂偷學時,娘說她心氣高,既然家中艱難,便不該有這些妄想。
當她看少年們練武時,爹說她不知羞,舞刀弄槍的不是女孩該看的東西。
當她坐在山坡上看着村外的山林發呆時,阿姐憂心忡忡,吓唬她林子裡的野獸傷人無數,可千萬不能靠近。
娘又是一貫的說辭,“你阿弟還小。你都這麼大了,跟個孩子争什麼?”
她卻記得自己六歲的時候,就已經要幹很多活了。
她也知道,阿姐生下來後體弱多病,家裡頗花費了一些銀錢。後來生她,娘似是傷到了身子,又将養了五六年,才又生了阿弟。
是以三個孩子,她格外不讨喜些。
娘似是想緩和氣氛,從屋裡拿出兩個糕餅,“你今日過生,我們也都記得,特買了幾個糕餅。剛要給你們分着吃,你這丫頭卻轉眼就不見了。”
娘說着,遞給阿弟一個,又把另一個掰作兩塊,分别遞給阿姐和她。
她垂着頭拿着糕餅,心裡很不是滋味,她分明總是看見娘即便餓得胃疼,也不願多吃一口飯菜。不知這糕餅錢,娘省了多久才攢出來。
阿姐拿了糕餅,又背着娘把自己的那半塊遞給她,“二丫,你吃吧,我不愛吃這些。”
阿姐總是在爹娘要罵她打她的時候勸住爹娘,又總是把飯食分給她一些,明明,她自己也吃不飽。
阿姐這麼好,辛雲為自己之前突然冒出來的要是世上沒有阿姐和阿弟的想法感到羞愧。
聽說有的小孩過生會專門慶祝,還能許下心願。
她有點貪心,想許三個心願。
一願阿姐身體康健、全家吃飽穿暖。
二願自己長大以後能自由自在,想學什麼就學什麼。
三願有人會愛自己。
她暢想着願望成真的樣子,甜甜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