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裡,酒井看到屍體後一屁股跌坐在地。
擦着眼角笑了。
又立刻意識到不妥,抿緊了嘴唇搖頭。
電車進站,風刺痛半邊耳膜。
那陣風是悶熱的,實體一般打在人身上,頭發和衣服飄起又落下。
林淺的發絲亂了,兩秒後才想起來給上下車的乘客讓地方,拉着婆婆,左腳絆右腳趔趄了兩下。
“花子姐?”婆婆說,“車來了。”
林淺看着地闆深呼吸。
腳軟了。
調整好重心,他擡起頭喊了聲:“酒井!”
“啊!”酒井看到了他奶,鼻涕眼淚齊飛地跑過來,“奶奶!奶啊!你要吓死我!”
他抱着一臉茫然的奶奶上下蹿了半天,回過頭:“謝謝你!哥,我就知道左、佐藤哥的金主都是好人——”
“左曠野在哪?”林淺問。
“……”
“在哪?”
酒井尴尬地啃了下嘴唇:“不知道,一個小時前他說他到台場那邊……了。”
“看好你奶奶别再丢了。”
林淺轉身離開,酒井看着他的後背愣兩秒,再次扯着嗓子使勁道謝。
—
烈日當空,左曠野在戶外跑了一大圈,後背被汗水浸濕,衣服整片粘在皮膚上,
他最後一次環顧四周,彎腰坐進車裡。
看到副駕上躺着的手機。
完蛋忘帶手機了。
鎖屏上有十幾個來自酒井的未接電話和二十條短信,屏幕一閃,又彈出來一條。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奶奶沒死!
左曠野長出口氣,解鎖手機。
有兩個林淺的未接電話。
立刻,第三通也打了過來,他觸電似的坐直了,清了清公鴨嗓。
對面秒接。
但是不出聲。
死寂的五秒鐘過去,左曠野:“怎麼啦?”
“你在裝可愛嗎?”
“啞了,不夾着說話發不出聲音。”
林淺那邊停頓片刻:“被我掐的嗎?”
“沒有,正好感冒了,剛才打電話什麼事?”左曠野轉移話題。
“就是我掐的。”林淺的聲音十分平靜。
左曠野正要開口,通話戛然而止,留下一串忙音。
他看着被挂斷的電話:“愛你。”
台場距離公寓有段距離,左曠野開着車,不由自主又挑着眉稍歪歪頭。
林淺前兩通電話是想告訴他酒井奶奶的消息,至于剛從那通應該是……想他了。
為什麼。
好神奇啊。
左曠野思考着原因,跟着音樂小幅度搖頭晃腦。
不一會兒晃暈了。
他疑惑地摸了摸額頭,有點熱,應該是剛才曬的……
林淺回公寓的時候堵車了。
一段直行道堵了整整四十分鐘。
當他終于站在房門口時,又不知道該怎麼敲門,門打開以後,和左曠野面對面該擺出什麼表情。
因為剛才堵在路上時,他真真切切地着急了。
想見到活着的左曠野。
最後,林淺從消防管道縫隙裡摳出備用鑰匙。
推門而入後,林淺站在鞋櫃旁,低下頭。
左曠野就那麼躺在地闆上。
睜着眼。
詭異的四目相對後,林淺換上拖鞋。
“不回酒店?”左曠野問,“我也不是……要你一直留在我家裡的意思。”
林淺踢了下他的小腿:“那你起來。”
“太熱了,地上涼快。”
林淺歎着氣邁過他,走到廚房啟動了燒水壺。
同樣的場景在上大學時也發生過,他一回家看見左曠野直愣愣躺在地上,并且揚言說自己在冥想,叫林淺不要動他。
但其實是發燒了。
左曠野一發燒就一陣陣暈得完全動不了,林淺懷疑他在娘胎裡大腦生長得不完全。
燒好熱水,林淺走回左曠野旁邊。
“真的不走?”左曠野問。
林淺不說話,蹲下用公主抱的姿勢把他撈起來。
“停停停!”
左曠野前兩聲還中氣十足,馬上隻剩下氣聲:“停……”
放在床上後,左曠野也沒力氣叫了,用小臂遮着眼,嘴巴微張,呼吸聲有些艱難。
林淺看着他,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隻是覺得胸口有什麼滞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