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疑惑,剛才離牆這麼近嗎?
還是,無意識後退了。
“怎麼着?你想還手嗎來啊!你别拉着我我今天要捅死他!”
左曠野念了句“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能讓我妹妹活回來嗎!你看着我!”
嬰兒車裡的孩子啼哭起來,簡軍之夫妻倆一起大喊大叫着什麼,越來越模糊。
等左曠野終于從眩暈中回過神,那兩個人走了。
在很遠的樹蔭下,兩道背影。
左曠野坐到樹後的長椅上,大腦始終一片空白。
這樣就夠了嗎?不能吧。
又過了很久,手機響起來。左曠野這才發現手機掉在地上,他蹲下撿起來。
是林淺:“在哪?”
“我出來買個電話卡,然後逛逛。”
“在哪?我要去公司了,你一起。”
左曠野搓了下睫毛,脂腹全是風幹了的血渣渣。
……
“這麼好,上班都要帶着我啊?”他岔開話題。
林淺:“發定位。”
左曠野掏兩下口袋沒找到濕巾,雖然沒照鏡子,他估計自己現在像剛爬出來的陳年僵屍。
“要不然你先過去?我買個花再去找你。”
林淺那邊靜了半晌。
“擡頭。”
“嗯?”
“栅欄外面,馬路上。”
左曠野按照指示,和主路一輛黑車裡的林淺四目相對。
林淺皺着眉,電話舉在耳邊。
左曠野百感交集地撓了撓臉,乖乖繞出小區上車。
車裡的冷氣冰得他額頭一陣抽抽,他嘶口氣:“最近可能有血光之災。”
“又是怎麼弄的?”林淺問,找司機要了濕毛巾。
左曠野擦着臉,血已經幹了擦不掉,他幹脆把毛巾敷在半張臉上,仰着頭。
“遇到簡婷的弟弟了。”
林淺垂下眼,前因後果不用細說也清楚。
這座城市太小了。
“回去讓醫生包一下,順便把手也重新包了。”
左曠野擡了擡後腦勺:“别啊,你公司的事怎麼辦?”
“公司沒有事,我在家待着也沒事才去公司。”林淺回答。
“……”
左曠野絕望地仰了回去:“跟你們資本家拼了。”
掉頭回去的路堵車了,走路十分鐘的距離硬是堵了十五分鐘還沒通。
林淺坐起來,單膝跪在車座上,掀開左曠野臉上被染成粉色的毛巾。
左曠野睜開眼:“沒破相吧?還帥嗎?”
“好像看見骨頭了。”林淺說。
“那你會不會不愛我了?”左曠野裝着可憐。
林淺忍住扇一巴掌的沖動,把毛巾蓋回去。
正當他準備轉身回到原位,卻被拉住肩膀,被迫和左曠野親了個嘴。
“真的不愛了?”左曠野問。
“放手。”
“不放,你肯定舍不得——嗷。”
左曠野得意地說到一半,就被林淺反手彈了麻筋。
“算了算了不問了。”
這時,司機扭過身:“林總,到了。”
林淺推開車門,平靜的幾秒後,身後突然傳來撲通一聲。
是左曠野整個人拍在了地上。
怔了怔,林淺擡起頭:“叫醫生帶擔架下來。”
司機點頭:“好的。”
“快。”
—
“是失血休克沒錯,當然也有腦震蕩的部分,但是他頭上的傷不至于造成休克。”醫生翻着一沓報告,“現在懷疑是内髒有出血,患者是跟人發生沖突了還是?”
“沖突。”林淺說。
“除了頭還有哪受擊了?”
“不知道,我不在場。”
醫生點點頭:“行,等他醒了自述吧,要是有監控就好了。”
“好。”
林淺立刻給張踏發消息。
醫生:“叫張哥呢?”
“嗯。”林淺放下手機。
“張哥這私助當的,一年到頭沒處理幾件事,不像小林總那助理,那個慘,手破皮了都喊他來包。”醫生笑了笑,又問,“新認識的?”
“以前的朋友。”
“嗯,他醒了我再過來。”
醫生走後,林淺坐在離床五米遠的沙發上,看着左曠野。
纏着紗布,一動不動躺着。
要是沒叫他回國,或者昨晚就辦好電話卡又或者……
林淺忽然感覺自己的額頭也刺痛了下,眯了眯眼。
那麼大個坑。
簡婷的家人恨他一輩子都說少了,但左曠野明明什麼也沒做。
手機震動,是監控視頻。
張踏:抱歉林總,我和監控室的保安都看到這段視頻了,需要給他封口嗎?
林淺疑惑地點開。
有什麼可封口的。
模糊的畫面中,左曠野站在原地打電話,身後一個男人靠近拍了拍他,兩人發生對話……
林淺緩慢睜大了眼。
畫面無聲,兩個人對話後,男人看着左曠野。很久後,苦澀無奈地笑了下,帶着妻兒向另一個方向離開。
他們很快消失在監控範圍,但左曠野一動未動。
漫長的幾分鐘過去,他移動到角落長椅。
拿起一塊石頭對自己砸下去,然後低頭坐着,血一滴滴落下來直到傷口完全幹涸。